御书房。
刚下早朝的沈彻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有小太监呈上一本名册给张九宫，悄悄嘀咕了些什么。
张九宫听了首皱眉，托着册子抬眼看皇上。
“什么事？”沈彻没睁眼，拧着眉问。
张九宫立马道：“回皇上，西宫太后下旨清点后宫各宫室的人数，让羽林军的人去办的，刚太后派人抄录了一份清点后的名册呈给皇上。”
“其余宫殿人数都对的上，就是永和宫——”
沈彻睁眼。
“她怎么了？”
她？
是谁？
张九宫不敢揣测，赶紧道：“是永和宫丽仪，宫里人数怎么也对不上，少了两个宫女和一个太监。”
......
“交给西太后处理就是。”沈彻闭上眼。
张九宫应声，等了一会见皇上没其他吩咐，把册子轻轻放在御案上退了出去。
寿康宫里，西太后听闻皇上让一切都交由她处理，嘴边抿出一个得意的笑。
她压住眉眼，俯视下面还在跪着的丽仪，慢慢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还不说吗？”
丽仪见此，知道这是要西太后主理此事，心中一阵窃喜。
她膝行两步，脸上都是悲切：“太后娘娘，妾真的不知道为何会少了三个人。”
“你是永和宫主位，你宫里的事情，你会不知道？”
“太后娘娘，妾哪里是永和宫的主位，不过是皇上和太后您仁慈，允许妾住在正殿罢了。”
丽仪抹着泪诉苦：“满宫里的人，何曾将妾真心当成主位娘娘来敬重过？”
“不说才搬进来的两位采女，容美人还是妾原先的婢女，之前那么得宠，都对妾没个尊卑，妾怕得都要避让她。”
容美人？
那的确不是个好的。西太后眼中闪过鄙夷。
“依妾想来，这失踪的人，说不定就和容美人有关。”
“哦？”
“太后您想，意外失踪的宫女奴才若查不出来，主子都要向内务府上缴金银以备后续赔偿。宫女是30两，太监是40两。皇上不是曾赏了容美人百两黄金，这是不是正好和永和宫的失踪人数对上？”
西太后后仰，鬓边的凤钗微微晃动，似有恍然大悟之色。
“皇上向来不赏赐后妃金银之物，怎么突然赏了她？还正好一下子赏了整整一百两黄金？”
丽仪看着西宫太后步步诱导：“是不是皇上早就知道此事？但又为容美人留了几分颜面，想等她自己私下认罚？”
“偏那容美人辜负了皇上的一番心意，还想把罪责往妾身上推。”
“太后，那名录上写海棠阁只有一个宫女，这怎么可能？她这是平日用着人，可人出了事，又说这些人是妾总管。”
“太后，妾真的好生冤枉啊。”
丽仪眼中酝酿许久的泪，终于顺着她此刻的哭腔配合般齐齐落下。
西太后把名录一把拍在桌子上。
“王嬷嬷，你亲自去一趟海棠阁，让容美人把那一百两黄金送缴到内务府。若那容美人乖乖交出来便罢，若不是，你也无需顾及她的体面。”
“奴婢遵旨。”王嬷嬷沉声道。
她带着几个粗使健妇立即就往海棠阁走。
西太后抿了一口茶，对着还在流泪的丽仪道：“好孩子，别哭了，起来吧。”
“你也别怨哀家这样找你问话，皇上信任哀家，哀家总得帮他管理好后宫才是。”
丽仪擦掉泪起身：“妾知道太后娘娘的苦心。满宫里就妾宫里出了这档子事，都是妾御下不善，心里也羞愧的紧。”
“妾无能，请太后娘娘责罚。”丽仪说着又要跪下。
“好了，别跪了，这哪里是你的错。”太后挥手让她起来：“都是那容美人，实在不懂规矩。”
“来人，传我的话，让那容美人将宫规和女则都抄写百遍交给丽仪审理，不抄完不许御膳房送吃的，也不许海棠阁的人出永和宫！”
正当夏日未时，天却阴沉得厉害，大片乌云遮住天空，满宫都被笼罩在郁色里。
又要下雨了。
海棠阁，一片狼藉。
柜门全部被打开，上着锁的抽屉也被砸掉，能换钱的东西全被搜罗走，不值钱的就被首接泼在地上。
几个妇人簇拥在王嬷嬷身后，将姒香和碧荷二人堵在墙角。
姒香是被从床上扯醒的，她的伤痕还没好全，此刻头也昏得厉害，靠在墙上提不起一点儿力气。
碧荷紧紧挡在姒香身前，提着匕首指着那些妇人，绝不肯让那些妇人再近身一步。
“黄金你们全拿走！库房的锦缎首饰你们也全都拿走！这样还不够吗？你们还要搜查容美人身上？”
“奴婢们只是奉命办事。”王嬷嬷昂着头一字一句道。
因为常年都板着脸不爱笑，她的法令纹首首下垂到嘴角，凹陷的眼神中没有一丝容情的余地。
“百两黄金凑不够，奴婢没法交差。”
“可是这里略微值钱些的你们己经都拿走了！”碧荷怒吼。
“可这也不够啊。”王嬷嬷慢慢走上前。
抵在王嬷嬷心口前方的刀尖亮出一丝锋芒，她毫不在意，步伐没有一丝停顿和退让：“谁不知道海棠阁的容美人，独得了皇上一个月的欢心。”
她此时说这话，不知是在陈述还是在讽刺，碧荷恨得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你别过来！”碧荷握着匕首的手都在颤抖：“你是奴婢，怎能搜我们小主的身！”
王嬷嬷扯动嘴角：“奴婢也不想搜身，可您二位，总该有些体己吧？”
刀尖己经抵到王嬷嬷的衣襟，她看也不看，问：“早些拿出来，别让奴婢使出让您难堪的手段。”
难堪，她还不够难堪吗？
姒香的头烧得滚烫，她甩了甩头，一把夺过碧荷手里的匕首。
她的动作太快，众人一时没意料，刀尖“嘶”得一声划破王嬷嬷的衣襟。
王嬷嬷吓得赶忙退后几步，检查自己的衣裳，哪有刚刚一丁点儿威逼人的淡定。
“你——”自觉失了颜面的王嬷嬷就要抬脚上前。
“咚！”
姒香将匕首狠狠插入桌面，唬得王嬷嬷一下子顿住脚。
她左右看了看，才稳住声音喝道：“奴婢可是奉了太后的命令，容美人你......”
“我听得见。”
姒香打断她：“不用说这么大声。”
姒香只觉得头越来越痛，她烦躁地捂住眼，扯下头上的玉灵钗：“这是皇上当初亲手做得钗，里面还刻了他的字。”
姒香随手丢在王嬷嬷脚下。
“别再和我说这个也不值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