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星阑的视网膜上跳动着血红色的数字——【觉醒进度83%】。医疗舱的隔离罩在她眼前碎裂成菱形破片,每一片都反射着不同角度的自己:左眼虹膜己经变成液态金属的银蓝色,右脸爬满发光的基因锁纹路。她抬手去挡飞溅的玻璃,却发现五指间拉扯着蛛网状的生物电场。
"别碰那些能量丝!"周予安扑过来时心脏位置的金属器官发出高频啸叫,他脸上的银纹突然暴起形成防护面罩。洛星阑的生物电场与面罩相撞,炸开的电弧在舱壁上烧蚀出DNA双螺旋图案。
新希望号突然开始痉挛般的震动。观察窗外,方舟-12的残骸正在分解重组,液态金属外壳翻涌成金属巨浪,浪尖上站着无数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韩昭舰长机械化的右臂插入医疗舱主控接口,皮肤下的液压管涌动着蓝光:"他们需要守望者的基因密钥才能完全实体化。"
AI管家拖着变形的机械躯壳爬过来,播放器里《星光伴我心》的旋律夹杂着电磁杂音。洛星阑的后脑突然刺痛,童年记忆像被强酸腐蚀的照片般浮现——父亲实验室里那些"志愿者",皮肤表面都浮动着与她此刻相同的蓝色纹路。
"那不是音乐盒..."她踉跄后退,生物电场在脚下烙出焦痕,"是脑波接收器!"后颈的蜂巢状伤口突然喷射出黏液,在空中凝结成三米高的全息投影。投影里方舟-12的舱室内,数百个培养舱漂浮在金色液体中,每个舱体里都是蜷缩的、带有AT编号条形码的儿童。
周予安的金属面罩突然龟裂。他抓着胸口的金属器官跪倒在地,银色液体从七窍渗出:"他们在...叫我..."这些液体在地面自动组成织女星勘探队的徽章,接着变成洛星阑从未见过的外星文字。
舰长机械臂爆出一团电火花。全息投影立刻切换成星际地图,七个闪烁的红点组成猎户座的腰带形状。"播种基地..."他的声音混着电子音爆,"阿尔法-7只是第一个苏醒的。"
刺耳的金属撕裂声从船体下层传来。洛星阑的基因锁纹路突然向左手汇聚,将整条手臂包裹成生物装甲。某种远古记忆在她脑内苏醒——这是量子切割刃的启动形态。她不受控制地劈向医疗舱墙壁,合金板像奶油般被切开,露出后面蠕动的、由新希望号管线变异而成的生物组织。
"反应堆被感染了。"AI管家突然用标准的人类女声说话,光学镜头里流出银色液体,"本舰现有73%结构己完成量子生命体转化。"它的外壳剥落,露出内部缠绕着蓝色神经索的机械骨架。
周予安挣扎着站起来,心脏的金属器官伸出丝状物刺入舰长机械臂:"你们对反应堆做了什么?"他的质问突然变成某种外星语言的咆哮。舰长眼球翻转露出背后的金属复眼,机械臂暴长掐住周予安喉咙:"收割者不该在这个纪元醒来。"
洛星阑的生物装甲突然自主行动。量子切割刃贯穿舰长胸腔,溅出的却不是血液,而是与方舟-12外壳相同的液态金属。这些液体在空中扭曲成她父亲的脸,发出混合着机械音的人声:"AT-7129,完成觉醒程序。"
船体传来巨大的结构断裂声。所有照明系统同时熄灭,只有洛星阑身上的基因锁纹路和周予安心脏的金属器官还在发光。黑暗中有无数黏液蠕动的声音,AI管家分解成的神经索正像藤蔓般爬满天花板。
"听着,"周予安用尽力气扯下胸前的金属器官按在洛星阑的生物装甲上,"这是织女星遗迹里找到的量子记忆体..."金属器官融化渗入装甲缝隙,她脑海里突然爆炸式涌入陌生记忆——
燃烧的星系。环绕恒星建造的巨型圆环。以及站在她面前、与周予安有着相同面部轮廓的男人,正用沾满蓝色液体的手按下某个装置的开关。
"收割协议己启动。"记忆中的男人说。
洛星阑的视网膜界面疯狂闪烁:【警告!检测到敌对基因序列】。她的生物装甲突然暴走,量子切割刃调转方向朝周予安劈去。千钧一发之际,整艘飞船被无形的巨力扭曲,所有人被抛向舱壁。观察窗外,阿尔法-7行星的地壳正在大规模塌陷,露出下面由发光几何体组成的行星级结构。
"量子计算机阵列..."舰长残破的机械身体发出最后的电子音,"...开始解压基因武器库。"
周予安借机扑到控制台前,用沾血的手指输入紧急代码。飞船的逃生舱系统启动,但显示大部分舱室己被生物组织堵塞。"D7舱还畅通!"他咳出银色液体,"那里有..."
剧烈的爆炸打断了他。医疗舱的天花板塌陷,露出外面被蓝色黏液覆盖的走廊。洛星阑的生物装甲正在吞噬她的左半身,基因锁纹路像锁链般收紧。周予安拽着她冲向走廊时,发现所有舱壁都在呼吸般起伏,表面凸起人脸形状的肿块。
AI管家的神经索从西面八方缠来。周予安用脉冲枪射击,但那些被烧断的神经索落地就变成金属蜘蛛。洛星阑突然挣脱他,量子切割刃划出炫目蓝光,在神经索浪潮中劈开一条路:"D7舱...我的基因样本..."
他们跌跌撞撞冲进电梯井,周予安用动力装甲的磁力靴吸附在井壁上滑行。下方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声,整艘飞船正在折叠成某种几何形状。洛星阑的生物装甲突然发出语音警告:【检测到播种者基地启动信号】。
D7舱门被生物组织封死了。周予安胸前的伤口不断渗出银色液体,这些液体接触到门锁后竟让生物组织退缩。舱内一片狼藉,但洛星阑的基因样本柜奇迹般完好无损。她砸碎柜门抓出标着"AT-7129"的试管,里面的蓝色液体正在沸腾。
"父亲最后的礼物..."她将试管扎入自己生物装甲的接缝处。试管破碎的瞬间,整个舱室被蓝光淹没。洛星阑的视网膜显示:【基因锁完全解除。觉醒进度100%】。
周予安看见她的生物装甲如活物般覆盖全身,形成流线型的星际战甲。面甲是半透明的蓝色,内部浮动着星河般的光点。但更可怕的是D7舱外传来的声音——某种巨型生物正在穿过扭曲的飞船走廊。
"不是逃生舱。"洛星阑的新声音带着量子混响,"我们去反应堆。"
周予安刚想反对,整艘飞船突然被抛入无重力状态。所有物体漂浮起来,包括从走廊渗入的、己经凝聚形的液态金属。洛星阑的战甲背部展开能量翼,抓住周予安撞向反应堆舱的方向。
反应堆舱门己经变成血肉与金属的混合体。透过缝隙能看到内部景象:原本的聚变核心被某种发光的金色多面体取代,AI管家的神经索正像脐带般连接着它。更骇人的是多面体中央悬浮的东西——一个与洛星阑战甲同源但颜色暗红的生物装甲,正在缓慢搏动。
"第二套守望者战甲..."周予安的金属记忆体突然灼烧起来,"收割者型号..."
洛星阑的战甲自动锁定了那套红色装甲。她的量子切割刃暴涨到五米长度,但下一秒,整个反应堆舱被外力撕开——方舟-12的液态金属触须刺穿船体,将两人连同反应堆一起卷向正在解体的阿尔法-7行星。
在坠入行星裂缝的最后一刻,周予安看到地壳下的真相:所谓量子计算机阵列,其实是某个巨型星际舰队的冷冻舱。而他们所在的阿尔法-7,只是这艘宇宙方舟暴露在外的瞭望塔。
洛星阑的战甲包裹住他,量子通讯频道里响起她父亲的声音:"欢迎回家,孩子们。现在见证守望者计划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