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暖阳慷慨地洒在街角，“王记小吃摊”前弥漫着比往日更浓郁的甜香和一种新鲜的、略带焦糖气息的独特味道。王婶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站在油锅前，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专注和一丝掩不住的紧张。她手里拿着一把特制的长柄小漏勺，里面装着几个刚裹好面糊、切得厚薄均匀的红薯片。
油锅里，清澈的菜籽油翻滚着细密的油花，温度正好。
李梅拉着徐玲，站在摊子侧后方，屏住呼吸。张云也来了，他今天没穿校服，套了件深蓝色的夹克，受伤的左臂依旧缠着纱布，但精神头十足。他抄着手，站在徐玲旁边，目光炯炯地盯着油锅，像是个督战的将军。
“婶子，油温差不多了！”张云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笃定。他鼻子灵，对油温的把握似乎有种天生的首觉。
王婶深吸一口气，手腕一抖，将漏勺里的红薯片轻轻滑入油锅。
“滋啦——！”
滚油与的面糊瞬间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不同于之前炸面窝和苕面窝的厚重，这声音更清脆。几片金黄色的红薯片在油花中翻滚、膨胀，边缘迅速泛起的焦糖色。
徐玲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这是她根据“时光小铺”兑换的模糊信息碎片（“关于一种小吃”）结合现代记忆提出的改良方案——**炸红薯片**。在九十年代中期，薯片还是稀罕的袋装零食，这种现炸现卖、香脆甜糯的红薯片，应该很有市场。
“别急着翻！等定型！”张云在旁边适时提醒，语气沉稳，像个经验丰富的老厨师。
王婶紧张地点点头，强忍着去翻动的冲动。几秒钟后，红薯片边缘微微卷起，颜色加深，浓郁的甜香混合着油炸的焦香，霸道地扩散开来，瞬间盖过了旁边面窝的香气。
“哇！好香啊！”李梅第一个叫出来，用力吸着鼻子。
周围几个等着买早点的顾客也被这奇特的香气吸引，好奇地围了过来。
“王婶，炸啥新花样呢？这么香？”
“红薯片？现炸的？看着就好吃！”
王婶脸上紧张的神色被一丝兴奋取代。她拿起漏勺，小心翼翼地将第一批炸好的红薯片捞出，沥干油，倒进旁边一个干净的簸箕里。金黄色的薯片薄厚适中，边缘带着漂亮的焦糖色卷边，表面还沾着几粒晶莹的白芝麻（这也是徐玲的建议），散发着的光泽和热气腾腾的甜香。
“来来来！都尝尝！新出的炸红薯片！免费尝一片！”王婶豪爽地招呼着围观的顾客。
大家纷纷伸手。刚出锅的红薯片滚烫酥脆，咬下去“咔嚓”一声，外层焦香酥脆，内里是红薯特有的软糯香甜，带着芝麻的香，口感层次丰富，甜而不腻！
“好吃！”
“真香！又甜又脆！”
“王婶，这咋卖的？给我来两毛钱的！”
“我也要！”
顾客们赞不绝口，纷纷掏钱。小小的簸箕很快见底。王婶脸上的笑容像花儿一样绽开，一边麻利地收钱，一边赶紧下第二批红薯片。
“成了！玲玲！成了！”李梅激动地抱住徐玲的胳膊，又蹦又跳。
张云也转过头，对着徐玲竖起大拇指，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赞赏和笑意：“徐玲同学，厉害啊！这‘书上’看来的点子，绝了！”
徐玲看着王婶忙碌却喜气洋洋的身影，听着顾客的称赞，心里也充满了成就感。她兑换的那个模糊信息碎片只提到“红薯制品受欢迎”，具体做法是她结合现代薯片和本地炸红薯条的经验琢磨出来的。张云则在油温控制和操作细节上给了很多实用的建议，弥补了她“纸上谈兵”的不足。这个小小的成功，是他们三个人（或者说，加上系统）通力合作的结果。
**【叮！有效‘善念助人’行为（提供创新点子，显著改善经营状况）。】**
**【行为评价：优秀！】**
**【获得积分：+5！】**
**【当前积分：12点】** (原有7点+5点)
系统的提示音及时响起，积分再次增加。徐玲看着光幕上跳动的数字，嘴角忍不住上扬。帮助王婶改善生意带来的积分奖励，比单纯的递水杯丰厚得多，这也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善行的规模和影响力越大，回报越丰厚。
整个上午，“王记小吃摊”前所未有的火爆。新推出的炸红薯片成了绝对的明星产品，供不应求，连带面窝和苕面窝的生意都好了不少。王婶忙得脚不沾地，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间隙还不停地对徐玲和张云说：“多亏了你们俩！玲玲出点子，小张帮忙掌火候！都是好孩子！”
张云虽然手臂有伤，但也没闲着。他帮着招呼客人、收钱找零（动作利落，心算极快）、维持秩序，甚至还用他那张巧嘴，把几个犹豫的顾客也哄得高高兴兴掏了腰包。他天生有种亲和力，跟谁都能聊上几句，让小小的摊位充满了轻松愉快的气氛。
徐玲则主要负责收钱和打包。她动作麻利，心思细腻，账目算得清清楚楚。偶尔抬头，总能撞见张云投来的、带着笑意和赞许的目光。每当这时，她就会飞快地低下头，假装专注手里的活计，但心跳总会不自觉地快上几拍。
“好运buff”似乎还在持续作用。生意顺得出奇，没有遇到难缠的顾客，准备的食材也刚好卖完。空气中弥漫着油炸食物的香气、顾客的谈笑声，还有张云爽朗的说话声，交织成一曲充满烟火气的、属于九十年代街头的交响乐。
临近中午，东西基本卖光了。王婶累并快乐着，一边收拾摊子，一边豪气地宣布：“收摊！今天赚了！玲玲，小张，梅梅，婶子请你们下馆子！吃好的去！”
“妈！我想吃国营饭店的锅包肉！”李梅立刻欢呼。
“婶子，不用破费了。”张云笑着推辞，“您今天够累的，早点回去歇着吧。再说我这伤员，也吃不了太油腻的。”
“那怎么行！必须请！今天多亏了你们！”王婶态度坚决。
“王婶，”徐玲也开口，“要不……买点菜回去，我们在家简单做点？干净又省钱。”她看出王婶虽然高兴，但眼底的疲惫也很明显。
“对对对！在家吃！妈，我想吃你做的红烧排骨！”李梅立刻改口。
张云也点头附和：“在家吃挺好，热闹。”
王婶看着几个懂事的孩子，心里暖烘烘的：“行！听你们的！玲玲，小张，你们也来！婶子给你们露一手！”
一行人收拾好东西，推着板车，说说笑笑往家属院走。张云虽然推车不方便，但也坚持搭了把手。徐玲和李梅跟在后面，手里提着王婶刚买的新鲜排骨和蔬菜。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张云推着板车，侧头和旁边的王婶说着什么，逗得王婶哈哈大笑。他高大的背影在秋日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挺拔可靠。
李梅凑到徐玲耳边，压低声音，带着浓浓的八卦：“徐玲，看到没？张云今天眼睛就没离开过你！还总找机会跟你说话！他肯定对你有意思！绝对的！”
徐玲脸一红，嗔怪地推了她一下：“别瞎说！”
“我哪有瞎说！”李梅不服气，“你看他刚才帮你挡那个挤过来的大叔，还有收钱的时候故意站你旁边……啧啧，司马昭之心啊！”
徐玲没再反驳，只是心跳得有点快。她不是没感觉到张云今天格外关注的目光，还有那些看似无意实则贴心的举动。比如在她低头打包时，他会不动声色地帮她挡住拥挤的人群；在她算账时，他会适时地递上零钱；甚至在她被油锅热气熏得皱眉时，他也会状似无意地站到上风口……
这种被默默关注和照顾的感觉，陌生又温暖，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
回到家属院，王婶在自家的小厨房里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徐玲和李梅打下手，洗菜、剥蒜。张云则被王婶勒令“伤员休息”，坐在客厅的小板凳上，和徐玲的父亲徐国强（正好过来串门）聊着天。他依旧妙语连珠，把徐国强逗得笑声不断。
饭菜的香气很快弥漫开来。红烧排骨色泽红亮，清炒时蔬碧绿爽口，还有一大碗西红柿鸡蛋汤。几个人围坐在王家的小饭桌旁，气氛温馨热闹。
“来！玲玲，小张，多吃点！今天你们是功臣！”王婶热情地给徐玲和张云夹菜。
“谢谢婶子！”张云笑着道谢，夹起一块排骨，吃得津津有味，“嗯！婶子手艺真好！这排骨绝了！”
“好吃就多吃点！”王婶被夸得心花怒放。
徐玲小口吃着饭，听着饭桌上张云和她爸、王婶、李梅的谈笑风生。他仿佛有种魔力，能很自然地融入任何场合，成为气氛的中心。他的幽默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轻浮，反而充满了阳光和活力。
“玲玲，”王婶忽然想起什么，对徐玲说，“今天这红薯片卖得太好了！回头婶子多进点好红薯！你这丫头，脑子就是灵光！以后有啥好点子，可得想着婶子！”
“嗯，好。”徐玲点点头。
“何止是点子灵光，”张云放下筷子，看着徐玲，眼神带着真诚的赞赏，“徐玲同学今天收钱算账也特别利索，一点错都没出。还有那个隔热纸托，也是她做的，可帮了大忙了。”他不遗余力地夸赞着。
徐玲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扒饭。
“就是就是！”李梅立刻附和，“徐玲现在可厉害了！是我们的小福星！”
徐国强看着女儿，脸上也满是欣慰的笑容。
一顿饭在欢声笑语中结束。饭后，张云主动起身帮忙收拾碗筷。
“哎哟，小张你快坐着！你这伤员哪能干这个！”王婶连忙阻拦。
“没事的婶子，我右手好着呢！端个盘子没问题！”张云不由分说地端起一摞碗碟，动作小心但利落。
徐玲也起身帮忙。两人端着碗碟走进狭小的厨房水槽边。
“我来洗吧。”徐玲挽起袖子。
“别，水凉，我来。”张云抢先一步站到水槽前，用没受伤的右手拧开水龙头，动作熟练地冲洗起来。他手臂上的纱布袖套被水溅湿了一点。
“小心伤口……”徐玲提醒道。
“没事，我注意着呢。”张云侧头对她笑了笑，水珠顺着他英挺的鼻梁滑下，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厨房里空间狭小，两人站得很近。水流哗哗的声响掩盖了外面客厅的谈话声。徐玲站在张云身后，看着他宽阔的肩膀和专注洗涮的侧影，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肥皂味（他洗碗用的）和他身上清爽的汗味混合的气息。一种安静而微妙的氛围在小小的空间里弥漫。
“徐玲，”张云忽然开口，声音在水流的背景音下显得格外清晰，“明天晚上……厂工会放露天电影，你知道吧？”
“嗯，听说了。”徐玲点点头。家属院每月一次的露天电影，是这个时代重要的娱乐活动。
“听说放的是《大话西游》！周星驰的新片！”张云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兴奋，“要不要……一起去看？”他问得首接，没有拐弯抹角，但声音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徐玲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一起……看电影？这在这个年代，尤其是九十年代保守的校园和家属院环境里，几乎等同于某种明确的信号了！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脸颊开始发烫。
“呃……我是说，”张云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问得有点突兀，赶紧补充，声音有点急促，“李梅肯定也去！王婶说不定也去！大家凑个热闹嘛！人多好看电影！而且……”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一点，带着点恳切，“我胳膊这样，挤人群不方便，徐玲同学你心细，帮我占个座挡挡人呗？”
他找的理由笨拙又牵强，但那双回头看向她的眼睛里，却盛满了期待和真诚，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夕阳的金光透过厨房的小窗，落在他湿漉漉的睫毛上，像跳跃的金粉。
厨房外，传来王婶和徐国强爽朗的笑声，还有李梅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而厨房内，水流声依旧哗哗作响。
徐玲看着张云近在咫尺的、带着紧张和期待的脸，那句笨拙的邀请和蹩脚的理由，像一颗裹着糖衣的小石子，轻轻敲在她的心门上。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了一下，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蝇，却清晰地穿透了水声：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