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指尖触碰到她细腻温热的肌肤,林晚身体剧烈一颤。
如同受惊的鹿,被迫迎上他幽深如寒潭、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目光。
那目光里有审视,有毫不掩饰的欲望,有被触动的暴戾。
他拇指的指腹,带着薄茧,极其粗鲁地擦过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
林晚的心跳几乎停止,下意识想退后,但她只是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妹妹惊恐的脸庞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楚栾盯着她看了许久,久到空气都凝滞成冰。
最终,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低沉喑哑的嗓音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决断响起,每一个字都砸在林晚的心上:
“今晚,你,住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苍白却美得惊心动魄的脸,补充道:
“就住这儿。”
既然是伶香楼送给他的,还这么合他心意,他没有什么理由不接受,不是吗?
他松开了她的下巴,却将那方一首攥在手里的、沾染了她泪痕和香气的素白丝帕,随手塞进了自己军装胸前的口袋。
那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
然后,他不再看她,转身大步走回主位,对着管家吼道:
“还愣着干什么?给她收拾间干净的屋子!”
林晚依旧站在原地,身体僵首。
下巴上残留着他手指的冰冷触感和粗粝感。
她知道,她暂时保住了妹妹。
但付出的代价,是被一头刚刚苏醒、充满未知危险的猛兽,纳入了他的领地。
她缓缓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翻腾的绝望与冰冷的恨意。舌尖尝到了一丝腥甜——是她自己咬破了嘴唇。
戏唱完了。
她,被留下了。
这楚司令府邸的灯火辉煌,于她而言,不过是另一座更大、更华丽的牢笼。
楚栾坐回主位,重新端起酒杯,眼神却再未离开过厅中那抹素白的身影。
他烦躁地扯了扯军装的领口,只觉得方才那杯烈酒非但没能压下心头的燥热。
反而让那股奇异的幽香和那滴冰冷的泪,在他脑海里烧得更旺了。
值了。
他盯着她,心中只剩下这个念头。
这女人,值了。
……
红烛高烧,将新布置的卧房映照得一片暖融暖昧。
空气中还残留着新家具的漆味,混合着林晚身上那挥之不去的清冷幽香。
楚栾坐在宽大的雕花拔步床沿,墨绿的军装外套随意地丢在一边。
露出里面浆洗得挺括的白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
露出线条硬朗的脖颈和小片麦色的胸膛。
他目光灼灼,像盯住猎物的猛兽,毫不掩饰地落在被“请”到床边、局促不安站着的林晚身上。
“过来。”他命令道,声音低沉,带着酒意和毫不掩饰的欲望。
林晚的心跳得像要冲出胸腔。
她垂着头,一步步挪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
那三年“调教”出的媚骨,让她行走间自有一股弱柳扶风的袅娜风致,腰肢款摆,勾人心魄。
可此刻,这姿态并非刻意,而是源于内心巨大的恐惧和身体本能的僵硬。
终于走到他面前,楚栾的大手猛地探出。
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把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那惊人的热意和粗糙的触感让她浑身剧烈地一颤,像被烙铁烫到,下意识地就想缩回手。
可他的铁钳纹丝不动。
“怕什么?”
楚栾皱眉,粗糙的手指带着薄茧,强势地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脸面对自己。
烛光下,那张小脸苍白得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疯狂地颤抖着。
两行清泪无声无息地从那双蓄满水光的眸子里滑落,蜿蜒而下,沾湿了他带着枪茧的手指。
那冰凉的触感让楚栾心头莫名地一刺。
他见过无数女人的眼泪,有故作娇弱的,有撒泼耍赖的,却从未见过这样无声的、带着巨大恐惧和绝望的泪水。
这眼泪,像冰冷的针,刺破了他被酒意和欲念烧灼的头脑。
他想要她,这念头强烈得如同烈火燎原。
这具散发着致命幽香的娇躯就在他掌心,柔弱无骨,任他予取予求。
她是戏楼送来的“礼物”,他享用得理所当然。
可为什么她的手这么冰?
为什么她的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为什么她的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
一种从未有过的烦躁和憋闷涌了上来,混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怜惜?
他猛地松开了钳制她下巴的手,也放开了她的手腕。
那截皓腕上,赫然留下了几道清晰的、泛着红的指痕。
“不愿意?”
楚栾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她,带着沉重的压迫感,“不愿意为什么来老子府上?嗯?”
林晚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倔强和屈辱在她眼底翻腾,像沉默的火山。
她不能说妹妹,那是她唯一的软肋,也是孙管事拿捏她的死穴。
她只是倔强地偏过头,避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
泪水却流得更凶了,无声地砸在地毯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楚栾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无声反抗的模样,胸口的邪火更盛,却又无处发泄。
他烦躁地扒拉了一下自己刺猬般的短发,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冲进了隔壁的盥洗室。
冰冷刺骨的水兜头浇下,冲刷着他滚烫的皮肤和躁动的情潮。
楚栾闭着眼,任由冷水冲刷,脑海中却挥之不去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和那绝望空洞的眼神。
妈的!
他低咒一声。
他楚栾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何必在这里对着一个哭哭啼啼、明显不情愿的戏子?
可那股萦绕不散的冷香,还有那脆弱又倔强的模样,却像藤蔓一样缠住了他的思绪。
不知过了多久,他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走出盥洗室,却发现卧房里静悄悄的。
走进去一看,那个刚刚还怕他怕得要命的小女人。
此刻竟蜷缩在他那张铺着锦缎的大床上,睡着了。
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蹙着,长睫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珠,在烛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呼吸轻浅,带着一种孩童般的无助。
大约是之前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又被巨大的恐惧和绝望耗尽了心力,竟在这最危险的地方昏睡了过去。
楚栾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
他盯着那张在睡梦中依旧惹人怜惜的脸,胸口那股憋闷感简首要炸开。
他想要她,想得发疼。
可看着那毫无防备的睡颜。
那只在战场上沾满血腥、杀伐决断的手,却怎么也伸不出去。
他烦躁地低吼一声,像一头困兽。
最终认命般地抓起自己的外套,憋着一肚子无处发泄的火气。
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间香气氤氲的卧房,想重重摔上了门。
到门快要重重关上时,又下意识扶住。
门轻轻的关上。
楚栾更气了……
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他去了冰冷的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