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9章 息壤焚渊，银痕血茧
光。
纯粹到极致的、毁灭性的光。
云衍最后残存的意识，在将“玄渊”断剑狠狠刺入脚下血色符文流转的碑顶瞬间，便被彻底吞噬。不是黑暗，而是超越视觉极限的炽白！仿佛宇宙诞生之初的原初之焰，又似万物终结时的湮灭之光。守渊剑心容纳的断剑最后力量，连同他自身燃烧灵魂催发的剑意，如同两颗对撞的恒星，在断碑的核心轰然引爆！
没有声音。
或者说，声音本身都被这狂暴的能量彻底撕碎、湮灭。
云衍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投入太阳核心的尘埃，瞬间被分解成最原始的粒子。意识在绝对的光与热中彻底蒸发，只剩下一点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不甘执念——守护！带她走！
轰——！！！
当感知重新回归时，是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和毁灭性的冲击波！
云衍的身体如同破败的麻袋，被无法形容的沛然巨力狠狠掀起，抛向翻滚沸腾的腐沼深渊！怀中紧紧抱着的零，也在这股力量下几乎脱手！他仅凭着一丝源自骨髓深处的本能，双臂如同烧红的铁箍，死死锁住那冰冷僵硬的身躯！
视野被狂暴的能量乱流和喷溅的污秽泥浆彻底搅碎！耳中是空间被撕裂的、令人牙酸的尖啸！下方那刚刚弥漫开来的、源自世界本源的恐怖意志，在这股自爆性的毁灭冲击下，发出了震怒到极致的无声咆哮！一股更加粘稠、更加冰冷、仿佛能将时间都冻结的污秽洪流，如同受伤太古凶兽喷吐的毒息，从断碑的裂口处狂涌而出，狠狠撞在倒飞而出的两人身上！
噗！
云衍感觉自己的后背仿佛被亿万根淬毒的冰锥洞穿！守渊剑心发出濒死的哀鸣，那点刚刚凝聚的银芒瞬间黯淡到几乎熄灭！裂痕疯狂蔓延，濒临彻底崩解！更可怕的是，那污秽洪流中蕴含的极致死寂意志，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着他残破的识海，试图冻结他最后一点意识！
“呃…啊…”怀中的零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闷哼。她那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银灰色瞳孔，在污秽洪流的冲击下，瞬间被汹涌的暗红再次淹没！覆盖肌肤的暗红血丝如同被浇灌了剧毒，疯狂暴涨、扭动！额心那道守护的银色细痕，在双重毁灭冲击下，竟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如同琉璃碎裂般的轻响！一道细微的裂痕，赫然出现在银痕之上！
渊种意志在死亡的威胁和污秽洪流的加持下，发起了最疯狂的反扑！它要趁着这绝境，彻底污染、吞噬这最后的不稳定因素！
云衍目眦尽裂！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力量耗尽！剑心将碎！零危在旦夕！下方是喷涌的污秽洪流和正在彻底苏醒的恐怖源头！
完了…真的…结束了…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污秽冻结、彻底沉沦的万分之一刹那——
嗡！
一点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韧生机的淡金色光芒，毫无征兆地，从“玄渊”断剑自爆的核心、从那断碑被撕裂的伤口深处……逸散出来！
那光芒如此微弱，在毁灭的光焰和污秽的墨绿中几乎难以察觉。但它出现的位置，却是在那喷涌的污秽洪流源头！仿佛是从那沉睡的恐怖存在体内……被强行炸出来的！
这淡金光芒一出现，接触到的污秽泥浆如同被投入净化之泉的墨汁，发出“滋滋”的轻响，瞬间变得澄清、失去活性！它散发着一种温暖、厚重、承载万物、孕育生机的奇异气息，与这污秽死寂的深渊格格不入！
【息壤】！
一个源自上古洪荒、象征着生命起源与大地本源的古老名字，如同闪电般划过云衍即将冻结的识海！是白衣残念最后的意念碎片？还是守渊剑心对同源力量的感应？
来不及思考！
那逸散出的微弱息壤之光，如同拥有灵性般，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飘荡，瞬间被云衍和零身上残留的、源自“玄渊”断剑的守护剑意（云衍的守渊剑心、零额心碎裂的银痕）所吸引！
嗖！
几缕细微如发丝的淡金光芒，如同归巢的倦鸟，无视了污秽洪流的阻隔，瞬间没入了云衍濒临破碎的守渊剑心，以及零额心那道出现裂痕的银色细痕之中！
轰——！！！
无法形容的奇异变化，在两人体内同时爆发！
云衍那如同风中残烛、即将彻底熄灭的守渊剑心，在这一点息壤之光的注入下，如同被投入了星辰之核！濒临崩解的裂痕被一股温暖厚重、充满无限生机的力量强行弥合、加固！剑心深处那点黯淡的银芒，如同被注入了不灭的星火，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沉重而内敛的辉光！一股源自大地根脉的磅礴生机，混合着守护的剑意，瞬间流淌过他干涸枯竭、濒临死亡的经脉和脏腑！如同久旱的大地迎来了甘霖！
“呃…！”云衍猛地吸了一口气，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冰冷的死亡感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沉重的复苏感！守渊剑心——不，此刻融合了息壤生机与守护剑意的力量，或许该称之为【镇渊剑心】——沉重而有力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新生的力量！
然而，零体内的变化却截然不同！
那缕息壤之光没入她额心碎裂银痕的瞬间，如同在滚油中投入了冰水！
嗤——！！！
一股混合着极致痛苦、净化与毁灭的无声尖啸，猛地从零的识海深处炸响！她额心那道银色细痕上的裂痕骤然扩大！璀璨的银芒与污秽的暗红血光，以那道裂痕为战场，展开了前所未有的、惨烈到极致的对冲！
息壤之光，代表着孕育与净化！它本能地要修复零额心的本源印记，驱散污秽！
渊种意志，代表着吞噬与死寂！它要将这外来的生机彻底污染、同化，并借机彻底污染零的本源核心！
零的身体成了最惨烈的战场！
“啊啊啊——！！！”她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身体在云衍怀中疯狂抽搐、扭动！一半身体覆盖的暗红血丝疯狂暴涨，散发出冰冷污秽的死寂光芒；另一半身体（尤其是额心裂痕附近）却爆发出纯净璀璨的银辉，与息壤的淡金光芒交融！她的瞳孔剧烈震颤，左眼彻底被汹涌的暗红吞噬，冰冷漠然如深渊；右眼却挣扎出前所未有的、痛苦却清明的银灰色光芒！
更触目惊心的是，她额心那道裂开的银色细痕处，一滴粘稠的、散发着微弱金芒的银蓝色“血液”，混合着暗红色的污秽，缓缓渗出！
那是她本源印记与渊种污秽在息壤刺激下，相互湮灭、融合产生的奇异之物！
“零！撑住！”云衍感受到怀中躯体传来的恐怖能量对冲和剧痛，心如刀绞！他强撑着镇渊剑心新生的力量，试图将那股融合了息壤生机的剑意渡入零体内，帮助她对抗渊种！
然而，他的剑意刚一接触零的身体，立刻引来了更加狂暴的反噬！
零（渊种）那被暗红彻底占据的左眼猛地转向云衍，瞳孔中爆发出滔天的憎恨与毁灭欲！她覆盖着暗红血丝的左手，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狠狠抓向云衍的咽喉！同时，她右半身爆发的银辉也因云衍剑意的介入而剧烈波动，那滴渗出的银蓝“血珠”瞬间变得不稳定！
“别碰她！”一个冰冷、虚弱、却带着极度警告意味的意念碎片，猛地从零那清明的右眼传递出来！是零残存的意识！她似乎在警告云衍，任何外力介入，都可能打破这脆弱的平衡，导致她体内两股毁灭性力量彻底失控爆炸！
云衍硬生生止住了渡入剑意的动作，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零抓来的利爪！他死死抱住她疯狂挣扎的身体，守渊（镇渊）剑心的力量化作沉重的力场，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防止她在剧痛中自残或坠落。
就在这时——
轰隆隆隆！！！
下方断碑自爆的核心处，那喷涌的污秽洪流骤然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加恐怖、更加暴虐的意志，带着被强行撕裂、被窃取本源（息壤）的极致狂怒，如同灭世的飓风，猛地从深渊底部爆发出来！
整个腐沼空间剧烈震荡！无数沉浮的巨大断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碑体上的血色符文疯狂闪烁！粘稠的墨绿色泥浆如同沸腾的开水，疯狂翻滚、咆哮！
“它”被彻底激怒了！被那自爆的断剑，被那逸散的息壤之光！它正在挣脱最后的束缚，彻底苏醒！
一股无法抗拒的、带着空间排斥和污秽碾压的恐怖吸力，猛地从下方爆发！如同深渊张开了饕餮巨口，要将云衍和零，连同周围的一切污秽与断碑，彻底吞噬、碾碎、归于“空无”！
云衍刚刚获得一丝喘息的身体，连同怀中挣扎的零，瞬间被这股恐怖的吸力狠狠拽向下方的毁灭核心！速度之快，远超之前的下沉！
“不——！”云衍发出不甘的咆哮！镇渊剑心爆发出沉重的力量，试图抵抗这吸力！但在这源自世界本源的恐怖意志面前，如同螳臂当车！他的抵抗瞬间被碾碎！身体以更快的速度坠向那沸腾的污秽深渊！
怀中的零，在吸力和体内能量对冲的双重折磨下，身体痉挛得如同离水的鱼。额心裂痕处那滴融合了银蓝、暗红与淡金的奇异“血珠”，在剧烈的震荡中，终于脱离了伤口！
那滴“血珠”并未坠入深渊，而是悬浮在零额心裂痕之前，微微颤动着。它内部，银蓝的纯净、暗红的污秽、淡金的生机，如同三条纠缠厮杀的毒龙，在极小的空间内疯狂冲突、湮灭，散发出一种极其不稳定、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
就在云衍和零即将被下方沸腾的污秽巨口吞噬的瞬间——
嗡！
那滴悬浮的、极不稳定的奇异“血珠”，仿佛被下方苏醒的恐怖意志所吸引，又仿佛被零额心裂痕中爆发的最后守护意志所推动，猛地化作一道细微的流光，脱离了零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朝着下方深渊那翻涌的、散发着无尽恶意的核心，悍然射去！
它飞行的轨迹，恰好掠过云衍和零被恐怖吸力拖拽的路径！
在血珠掠过云衍身体的刹那——
轰！！！
那滴蕴含着零本源印记碎片、渊种污秽核心、以及息壤生机的奇异血珠，在接触到下方那苏醒的、磅礴的污秽意志的瞬间，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轰然引爆！
这一次的爆炸，并非纯粹的光与热，而是混合了净化、污染、生机与死寂的混沌风暴！
一股无法形容的、扭曲了空间法则的冲击波，以那爆炸点为核心，猛地向西面八方炸开！
云衍只感觉一股沛然莫御的、混合着剧痛与奇异生机的力量狠狠撞在背上！镇渊剑心发出哀鸣，裂痕再次浮现！但更奇异的是，这股力量并非纯粹的毁灭，其中蕴含的息壤生机与零的本源碎片，竟短暂地中和了下方那恐怖的污秽吸力！
在这混沌爆炸的冲击下，云衍和零下坠的势头猛地一滞！甚至被这股混乱的推力，短暂地向上抛飞了数丈！
混乱！极致的混乱！
下方是混沌爆炸引发的能量乱流和污秽巨兽更加暴怒的咆哮！上方是翻滚的腐沼泥浆和沉浮的断碑碎片！
云衍死死抓住这混乱中唯一的希望——那短暂的滞空和混乱推力！镇渊剑心不顾一切地催动，沉重的力量不再对抗吸力，而是借着那爆炸的混乱冲击，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操控独木舟，强行扭转方向，朝着斜上方、远离爆炸核心和污秽巨口的方向，用尽最后的力量——冲去！
噗！
他抱着零，如同两颗被巨浪抛出的石子，狠狠撞进了一片粘稠、冰冷、却相对“平静”的腐沼泥浆区域！巨大的冲击力让云衍眼前一黑，镇渊剑心剧烈震荡，一口鲜血喷出，意识再次沉向黑暗的边缘。
然而，就在他即将彻底昏迷的瞬间，他感觉到了怀中的异样。
零的身体不再疯狂挣扎和抽搐。她静静地蜷缩在他怀里，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她的额心…那道裂开的银色细痕，此刻却被一层粘稠的、散发着微弱金芒的银蓝色胶质状物质覆盖、包裹着。那物质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散发出一种混合了纯净、污秽与生机的奇异气息，正是刚才那滴引爆的“血珠”残留物！
这层胶质，像一层诡异的“血茧”，覆盖着零额心的裂痕和部分脸颊。透过半透明的胶质，可以看到裂痕深处，银芒与暗红依旧在激烈地冲突、拉锯。但在这层“血茧”的包裹下，那冲突似乎被暂时……“封存”了？或者说，形成了一种极其脆弱的、诡异的平衡？
零的呼吸极其微弱，却平稳了下来。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在冰冷的泥浆中微微颤动。左眼覆盖的暗红褪去了一些，右眼挣扎的银灰也暂时隐没。她仿佛陷入了一种更深沉、更危险的……“茧化”沉眠。
云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零冰冷僵硬的身体紧紧护在怀中，背对着下方依旧传来恐怖咆哮和混乱爆炸的深渊。镇渊剑心那沉重的搏动，成了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的感知。
黑暗温柔地包裹上来，带着腐沼的冰冷和一丝……诡异的、源自怀中“血茧”的微弱脉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