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在近十点才结束。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带着初冬的寒意。众人站在私房菜馆的屋檐下等车,或闲聊,或拿出手机叫车。
陆川的司机很快将黑色的宾利开了过来,稳稳停在门口。陆川很自然地侧身,对身旁的林晚说:“雨不小,顺路送你。”
他的声音不高,但在略显嘈杂的环境里,清晰地传入周围几个人的耳中。小米和赵工等人立刻投来暧昧的笑意。林晚脸颊微热,没有推辞,点了点头:“谢谢陆总。” 她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但心底却泛着暖意。
陆川撑开一把宽大的黑伞,很自然地倾向林晚,护着她走下台阶,走向车门。司机早己下车,恭敬地打开了后座车门。陆川用手虚护着林晚头顶,等她坐进去,自己才收伞,从另一边上车。动作流畅自然,带着一种无声的呵护。
黑色的轿车在雨幕中亮起尾灯,缓缓驶离,汇入车流。暖黄色的车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拖出长长的光晕,像一道温暖的轨迹。
这一幕,清晰地落在站在另一处屋檐下的陆遥眼中。
她看着那辆载着哥哥和林晚的车子消失在雨夜中,看着那两道被温暖车灯包裹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对林晚的羡慕,有对哥哥终于有了暖意的欣慰,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孤单。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不远处那个沉默的身影——许墨阳。
他独自站在一根廊柱旁,没有撑伞,细密的雨丝飘落在他挺括的深灰色大衣肩头,洇开深色的水痕。他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冷白的光映照着他线条冷硬的下颌,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疏离。
陆遥的心跳漏了一拍。她鼓起勇气,往前走了几步,离他近了些,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紧张:“许总监……雨好像大了,您……怎么走?需要帮您叫车吗?”
许墨阳抬起头,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那眼神,没有任何温度,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如同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不用。” 他声音清冷,毫无起伏。说完,便径首越过她,走向路边停着的一辆深黑色的路虎。
他甚至没有撑开手中那把折叠伞,任由雨丝落在他浓密的黑发和宽阔的肩膀上。他拉开车门,动作干脆利落,坐进驾驶室。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
陆遥僵在原地,脸上强撑的笑容瞬间凝固、碎裂。冰冷的雨水似乎穿透了衣服,渗进了她的骨头缝里。她看着他冷漠地发动车子,看着他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看着那辆线条冷硬的路虎亮起刺眼的车灯,毫不犹豫地汇入车流,朝着与宾利相反的方向,绝尘而去。
车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划出冰冷的光痕,迅速被黑暗吞噬。只留下陆遥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餐馆昏黄的灯光下,站在冰冷的雨夜里。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脸颊,混合着无法抑制的、滚烫的泪水,汹涌而下。
巨大的委屈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那句“南极宣言”带来的心碎感,在许墨阳这冰冷离去的背影下,变得无比清晰而真实。她终于彻底明白,无论她多么努力,多么靠近,那座冰山,永远都不会为她融化。他离去的背影,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她早己千疮百孔的心,留下一个深不见底、汩汩流血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