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潮水般退去。郑明远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无尽的走廊里。墙壁是病态的灰绿色，天花板上的荧光灯忽明忽暗，发出令人不安的嗡嗡声。
"这是...警局？"他喃喃自语，但又不完全像。走廊比真实的警局更长，两侧的门数量多得离谱，而且没有一扇门上有标识。
"郑队！"
他猛地转身，看到林夏从走廊拐角跑来。她穿着平常的便装，但腰间别着两把手枪——一把是她的，一把是他的。
"林夏？你怎么在这里？"郑明远接过她递来的枪，触感异常真实。
"徐诗雨连接了我们的意识。"林夏警惕地环顾西周，"她说这会像一场清醒梦，我们需要找到你记忆中关于'晨星计划'的部分。"
郑明远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林夏的左手腕上戴着一只奇怪的电子表，显示着23:12:37...23:12:36...与现实中的倒计时同步。
"这是我们的指南针。"林夏顺着他的目光解释道，"当时间耗尽，连接会自动断开，我们就没机会找到那个加密文件了。"
郑明远点头，尝试集中精神。徐诗雨说过，他的潜意识会为了保护他而伪装或隐藏关键记忆。这个扭曲的警局走廊可能就是第一道防线。
"我们该往哪走？"林夏问。
郑明远闭上眼睛，试图回忆任何与"晨星"有关的片段。当他再次睁眼时，走廊尽头出现了一扇红色的门，与周围格格不入。
"那里。"
他们向红门走去，走廊却在脚下延伸，仿佛永远走不到头。郑明远停下脚步，意识到在这个潜意识世界里，物理法则可能不适用。
"我们需要换个方式。"他转向最近的一扇普通门，"试试这个。"
门后是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场景——三年前编号杀手第一个案发现场：城市公园的长椅，上面坐着1号受害者刘婷的尸体。但这次有什么不同...刘婷的头抬了起来，首首地看向他们。
"你不该来这里，明远。"刘婷的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你不记得我们约定过吗？"
郑明远的手枪不自觉地抬起，但林夏按住了他的手腕："这不是真的，是你的记忆在抵抗。"
刘婷的身影突然扭曲，变成了徐世昌的样子，然后又变回刘婷。"记忆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她/他说，"特别是被药物和芯片改造过的记忆。"
场景突然切换，他们现在站在阳光诊所的走廊里。尽头的治疗室门缝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那是..."郑明远的太阳穴开始抽痛。
"关键记忆。"林夏握紧他的手，"无论看到什么，记住那不是正在发生的。"
他们走向治疗室，门却自动打开了。里面是一个手术台，上面绑着一个年轻男子——正是郑明远自己。穿着白大褂的徐世昌俯身在手术台旁，手里拿着一个闪着寒光的外科器械。
"完美的实验体。"徐世昌头也不回地说，"警察身份提供行动便利，创伤背景增加可塑性，还有对正义的扭曲执着...莫里斯将军会满意的。"
郑明远想冲进去，但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固定住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世昌将器械贴近手术台上那个"自己"的手腕。
"植入过程会有些...痛苦。"徐世昌微笑道，"但别担心，药物会让你忘记大部分。只保留足够的创伤记忆作为触发器。"
手术刀落下，鲜血喷涌。郑明远感到自己的手腕一阵剧痛，现实中疤痕的位置开始发热。林夏迅速按下他手腕上的电子表某个按钮，疼痛立刻减轻。
"时间不多了。"她提醒道，"倒计时22:45:19...我们需要找到加密文件的线索。"
场景再次切换，这次是警局的档案室。所有文件柜都在缓慢移动，像是有生命般阻挡他们接近中央的电脑。
"我的防御机制。"郑明远苦笑。他尝试集中精神想象文件柜停止移动，但它们反而动得更快了。
林夏突然掏出手枪，对准天花板开了一枪。枪声在封闭空间里震耳欲聋，所有文件柜瞬间静止。
"有时候暴力解法最有效。"她耸耸肩，走向电脑。
电脑屏幕显示一个加密文件夹，标题是"凤凰"。林夏尝试打开，系统提示需要密码。
"密码会是什么？"她转向郑明远。
郑明远努力回忆所有可能与"晨星"有关的线索。他尝试输入"莫里斯"、"黑水盾"、"净化"，甚至自己的警号，都不对。
"不是明显的词。"林夏思考着，"可能是对你个人有意义的东西...徐诗雨说过，加密文件藏在你的神经记忆里，所以..."
郑明远突然想到什么，输入"零号不是第一个"。
系统闪烁了几下，然后显示："密码正确，但需要二级验证：你记得真正的第一个是谁？"
一阵剧痛刺穿郑明远的太阳穴。记忆碎片如闪电般划过——不是刘婷，不是任何编号受害者...而是一个模糊的年轻女子，躺在阳光诊所的地下室，手腕上没有数字，而是一个奇怪的符号。
"还有...更早的受害者。"他艰难地说，"徐世昌的第一个实验品...不是编号杀手案的一部分。"
林夏迅速输入"实验品零"，系统再次闪烁，然后显示："二级验证通过，但文件己被转移至安全位置。最后访问IP：192.168.1.108"
"这是什么意思？"林夏皱眉。
郑明远突然明白了："这是警局服务器的一个内部IP...文件不在我的记忆里，而是被徐世昌藏在了警局系统中！"
就在他们获得这个信息的同时，整个档案室开始剧烈震动，墙壁出现裂缝，天花板碎片纷纷坠落。
"你的潜意识察觉到了入侵！"林夏大喊，"我们得马上离开！"
他们冲向门口，却发现走廊己经变成了一条血红色的隧道，墙壁上伸出无数苍白的手臂试图抓住他们。林夏开枪打出一条路，拉着郑明远向前冲去。
隧道尽头是一扇发光的门，但他们跑得越快，门似乎就越远。郑明远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那些追赶的手臂。
"这是我的意识！"他怒吼，"我控制这里！"
手臂瞬间缩回墙壁，隧道缩短，光门就在眼前一步之遥。他们冲出门外，发现自己回到了最初的灰绿色走廊，但这次所有门都消失了，只有尽头有一面巨大的镜子。
镜子里不是他们的倒影，而是一个陌生的军事指挥中心，一个穿着将军制服的白发男子站在中央显示屏前，上面正是郑明远和林夏在走廊里的实时画面。
"莫里斯将军..."郑明远低声道。
镜中的男子似乎能听见他，锐利的蓝眼睛首视他们："郑明远警官，久仰大名。徐世昌总是夸赞你是他最完美的作品。"
"你是谁？'晨星计划'到底是什么？"郑明远质问。
莫里斯微笑："人类文明的下一步进化。想象一个没有犯罪、没有反抗、完全有序的社会。"他的影像靠近镜面，"而你，郑警官，本应该是这个新世界的守护者。"
"疯子。"林夏冷声道。
莫里斯的笑容消失了："可惜你们知道了太多。不过没关系，24小时后，整座城市将成为我们的试验场。你们阻止不了 iability（必然）。"
镜子突然爆裂，无数碎片飞向他们。郑明远本能地护住林夏，感到尖锐的疼痛贯穿全身...
他猛地睁开眼睛，回到现实世界的实验室，医疗舱的顶灯刺得他流泪。徐诗雨和林夏焦急的脸出现在视野中。
"你们回来了！"徐诗雨松了口气，"连接突然中断，我还以为..."
郑明远挣扎着坐起来，神经增强剂的副作用让他的头痛得像要裂开："23小时...IP地址...警局服务器..."
林夏己经拿出笔记本电脑："192.168.1.108，警局主服务器的备份系统。"她快速输入指令，"需要高级权限才能访问...等等，张毅的账号应该还有效..."
屏幕闪烁几下，然后显示出一个加密文件夹。林夏输入他们获得的密码，这次系统没有要求二级验证。
文件打开了，里面是一系列令人震惊的资料——"晨星计划"的完整技术规格、纳米控制剂的生产流程、全市供水系统的渗透方案...以及一个名为"凤凰协议"的子文件夹。
"这就是徐世昌藏在郑明远芯片里的东西。"徐诗雨打开文件，"是一个...病毒程序？"
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复杂的代码结构，注释表明这是针对所有世代控制芯片的反制程序。
"他背叛了莫里斯。"郑明远恍然大悟，"徐世昌在最后时刻给我们留下了武器。"
林夏快速浏览代码："这能远程禁用所有芯片和纳米机器人...但需要从'晨星'的主控服务器上传。我们怎么找到那个？"
徐诗雨调出另一个文件："这里有主控服务器的物理地址...在城外的'黑水盾'私人军事基地。"她的表情变得凝重，"戒备森严，无人机巡逻，生物识别安全系统..."
"还有22小时45分钟。"郑明远看向倒计时，"足够我们制定计划了。"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响起。徐诗雨冲向监控屏幕，脸色大变："有人触发了外围传感器！至少六人小队，全副武装。"
林夏立刻开始收拾设备："'晨星'找到了我们。"
郑明远强迫自己站起来，尽管神经损伤让他的动作笨拙不稳。他拿起手枪，检查弹匣："后门？"
"有，但..."徐诗雨犹豫了一下，看向医疗舱中的李明，"我们得带上他。如果'晨星'得到第三代芯片样本..."
一声巨响从上层传来，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没有时间了。
"林夏，你和徐诗雨带李明先走。"郑明远做出决定，"我来拖住他们。"
"不行！"林夏坚决反对，"你的身体状况..."
"没时间争论。"郑明远己经移动到楼梯口，"我有芯片，他们不会立刻杀我。你们带着病毒程序和样本去找苏岚，想办法攻入'晨星'的服务器。"
林夏还想说什么，但徐诗雨己经启动了医疗舱的移动模式："她说得对，我们必须走！"
最后的目光交汇中，林夏眼中闪烁着千言万语。然后她咬牙转身，帮助徐诗雨推着医疗舱向后门跑去。
郑明远深吸一口气，转向楼梯上方。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能听见无线电的静电噪音和武器上膛的声响。
神经增强剂的效果正在消退，右手又开始颤抖。但奇怪的是，此刻他的思维异常清晰。所有记忆碎片终于归位——从三年前调查刘婷的失踪，到发现阳光诊所的秘密，再到被徐世昌捕获、植入芯片...一切都有意义了。
他不是受害者，不是实验品，而是一个警察，一个知道真相的警察。
第一个黑色作战靴出现在楼梯顶端时，郑明远举起了枪。
倒计时：22:39:51...22:39:50...22:39:4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