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你们姐妹俩不常相处,不了解对方也正常。”
卢氏又把宋书仪拉到身后,不舍得让女儿首面宋照棠的含沙射影,自己顶上自圆其说。
宋照棠也乐得成全卢氏的一片慈母心肠,将炮火对准她。
“说起来,大伯娘今日怎么来了?真真是难得......顺儿,今儿是什么好日子么?”
顺儿:“大抵是婢孤陋寡闻了,并不晓得今儿有什么好日子。”
宋照棠:“那肯定是我们孤陋寡闻了,不然大伯娘这么一个大忙人,辛苦管理着一大家子,能是我们轻易见到的?”
顺儿:“娘子说得是。从前娘子求见伯夫人,十次能有一次见上面,就很是不错了,今儿不但见上了,还是伯夫人主动来见娘子......想来或许是娘子出嫁之后变得不同了?”
宋照棠假装斥责道:“胡说,我出嫁之后哪里就不同了?大伯娘又岂是那等势利的人?”
两人一唱一和,把卢氏给挤兑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方嬷嬷眼观鼻鼻观心,化身不言不语的雕塑,对这一切不闻不问。
原本被挡在卢氏身后的宋书仪心疼阿娘,又站了出来。
“今儿确实有桩喜事要与二姐姐分享......”
碧玉年华的少女声音不稳,带着几丝掩饰不住的颤抖,惹人怜惜。
端坐在主位的宋照棠却没有半分动摇。
哼,如今她们这副作态,倒像她才是恶人,闲着没事干来欺负她们母女取乐。
可明明今日恶果也全是她们往日种下的恶因结出,自作自受罢了。
原身的记忆中,卢氏是欺辱她的罪魁祸首,不代表宋家大房的其余人就无辜了。
如宋书仪之流,她们作为既得利益者的冷眼旁观、熟视无睹,何尝不是帮凶?
宋照棠弯起眉眼,佯装真诚道:
“三娘这是怎么了?说话都说不好,难不成是病了?唉呀,不应该呀,这屋里不是烧着炭盆么?”
顺儿:“是呀,这堂内的炭火烧得足足的,可暖和了,哪像从前,娘子您可都是在院子外等候的,就是大雪天也是如此,别说炭火了,连遮风挡雪的地方都没有。”
她冷冷地看向卢氏,心中的痛恨满到从眼里溢出。
“婢记得,那次娘子回去就发了高热,险些没熬过来......三娘子可得当心了。”
嘴上说着让人小心,语气却仿佛在下咒。
宋书仪再次哑了声——这事她并不知情,骤然得知,只觉怔忡,惶惶然后退一步。
“书仪!”
卢氏慌忙扶住她,也顾不得宋照棠等人还在了,赶紧去探她额头的温度。
“怎么了?莫不是真受寒了?”
宋书仪惨白着脸,拉下卢氏的手,艰涩道:
“女儿无事......阿娘,我们回去吧。”
先前宋书仪还抱着侥幸心理,是因为不知事情全貌,但现在光听这一件,她就知道——不可能了。
被如此对待,险些丧命,谁能不计前嫌地去帮助仇人?
何况这样的事还不止一次两次......
宋书仪不会去怪阿娘,却也不愿再做无用功,白白留在这被冷嘲热讽。
可卢氏脸色一变,眼神闪烁着,仍是不肯放弃。
身为当事人,她自己最清楚,以她曾经对宋照棠的所作所为,宋照棠不报复回来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帮她?
只是为了儿子,卢氏还是想试一试。
若是能达成目的,哪怕被挖苦奚落,她也认了!
卢氏转过身看向宋照棠,抓紧了宋书仪的手,开口道:
“书华有喜了。”
宋照棠目光一动。
名字就像开关,打开了她脑海中原身相应的记忆,自动浮现出这个名字的主人的身份。
宋书华,卢氏的大女儿,宋家大娘,也就是原身的大堂姐。
在原身的记忆中,这是大房唯一善待她的人,会阻止卢氏对她的磋磨,会关心她的衣食住行,也会试图拉近她和大房等人的关系......
有宋书华在的那段日子,虽比不上在自己家,却也没有那么难熬。
可好景不长,半年后宋书华便出嫁了,从此原身在大房孤立无援,再无人关照。
对大房这歹竹出的好笋,帮过原身的人,宋照棠的语气缓和了些。
“大姐姐有喜了,这是好事。顺儿,记得准备一份贺礼,送给大姐姐。”
顺儿也记着宋书华的好,干脆应下。
“是。”
卢氏稍微松了口气。
当初书华在家中护着这小贱蹄子,她还不太高兴,现在就是庆幸。
幸好大女儿结下了一份善缘。
卢氏再接再厉,深深叹了口气。
“书华这两年肚子一首没动静,倒是她婆家纳的那两房妾室一个接着一个生子......她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
说起这事,卢氏面上流露出愤恨和疼惜。
虽然她准备拿这事当筏子,但也是真心疼爱大女儿,对大女儿的遭遇万般着急上火,偏又拿大女儿的婆家无可奈何。
毕竟大女儿两年多也没怀上,婆家纳妾天经地义,妾室肚子争气接连生下庶子,也不能怪妾室能生吧?
说破了天去,也是宋家不占理。
“如今书华好不容易怀上了,却也不知道这一胎是男是女,倘若一举得男自然皆大欢喜,可如果这一胎是个女儿......”
“谁晓得书华下次什么时候能怀上,若下次怀上了还是个女儿,等她生下嫡子,那两个庶子都多大了!”
嫡子和庶子年岁相差过大,可不是好事。
更何况,生下来了能不能顺利养大,也是个未知数。
卢氏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便在养到三岁的时候夭折了。
她思来想去,感觉要让书华在婆家好过点,压力小点,还是得娘家这边得力些。
假使自家男人不是那么没用,地位高些能庇护子女,李家还敢不过半年就纳妾吗!
现在这么大岁数了还只是个太常寺协律郎,老子是指望不上了,卢氏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