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犹豫了片刻,就被宋照棠用这种眼神看着,周明隐也有点恼了。
在她心中,他究竟是何种形象?
她嫁给了他,他能让她连饭都吃不饱吗!
这么一想,周明隐也不解释了,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你好好歇息”,就转身离开。
宋照棠现在也不愿意看到他,他走了正好。
都不等周明隐走出院子,她就出门去找顺儿。
注意到宋照棠跟了出来,还以为她是要挽留他,周明隐特意放慢了脚步。
没成想她径首一个转弯,多一步也不往他这边走。
周明隐:“......”
他冷哼一声,脚步重了几分,打定主意不会再回头。
可没走两步,想到她出来,身上也没披件大氅......
她这样在烤着火的室内都受不住,更遑论夜深的屋外?
......
这天气,就她那身子,着凉了必然大病一场。
周明隐深吸一口气,只觉自己上辈子怕是欠了她的,今生要来偿还了。
他停下脚步,回头叫过一个守在廊下的侍女,吩咐道:
“去把夫人的大氅拿给她,让她穿上。”
“是。”
*
宋照棠在东厢房找到顺儿的时候,她正一瘸一拐地要回房擦药。
看着这一幕,宋照棠的声音立即就带上了哭腔,连忙喊她:“顺儿!”
顺儿扭头看到宋照棠,惊得魂儿险些都快飞出来!
“娘子!您怎么就这么出来了!?”
宋照棠一句“你别动”还没来得及出口,顺儿就己经健步如飞地窜到了她身边,扶着她往屋里去。
“您先进来避避风,婢去给您拿狐裘!”
“......”
呆滞地进了屋,宋照棠犹疑道:
“你......怎么样了?”
顺儿关上房门,把棉帘放下,挡住外头的寒风,急匆匆回了一句:
“婢没事。”
又接着去把炭盆点上,打开点窗通风。
“娘子,您先坐这,这吹不着风,婢去给您取大氅,您在这等着,婢很快就回来。”
宋照棠坐在床边,手里被塞了个手炉,被顺儿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眼瞧着顺儿就要出门,宋照棠回过神,马上拉住她,不让她走。
“你别去了,我不冷,你先给我看看你的伤势。”
即使顺儿说她没事,这会儿也行动自如,宋照棠还是不太放心。
万一顺儿是怕她忧虑装的呢?
宋照棠起身,把床让出来。
“你快趴上去,把衣裙解开让我看看。”
顺儿站着没动,摇头道:“娘子,婢真的没事。”
宋照棠不信,“我刚过来还看你一瘸一拐的呢!”
顺儿凑近了掩唇小声道:
“娘子您就放心吧,婢是您的贴身侍女,行刑的下人哪里敢下重手?而且婢还穿得这么厚实。只是婢总得装装样子,不能太明目张胆,所以才......”
宋照棠哑然。
原来周明隐说得是真的啊......
顺儿:“倒是娘子您,您身子弱,病又才好,怎么能不穿厚点出门呢!”
她又感动又自责。
“婢何德何能让娘子这么惦记......可您往后莫要在为了婢不顾自己了,若是因此让您伤身,婢死不足......”
“什么死不死的,少胡说。”宋照棠打断她,“我要是病了也跟你没关系。”
就她如今的体质,生病才是常态。
非要怪谁,那就怪周明隐。
如果不是他罚顺儿,她也不会来这一趟,更不会被气到忘记披上大氅再出门。
偷偷在心底蛐蛐完男主,宋照棠刚要再说什么,房门外忽地响起敲门,随后有侍女的声音传来。
“顺儿姐姐,我是阿香,奉命来找娘子,不知娘子可在您这?”
顺儿看向宋照棠,见她点头,才回道:
“进来吧。”
阿香这才推门而入,对宋照棠屈膝行礼。
“娘子,郎君命婢给娘子送大氅。”
宋照棠微怔,看着阿香手中捧着的狐裘大氅,袖中的手缓缓蜷起,别扭地移开了眼。
她思绪万千,顺儿却没她想得复杂,立马接过了大氅,满脸笑意道:
“还是郎君体贴,知道娘子体弱,特意嘱咐人送了狐裘过来。”
顺儿走过来,把大氅给宋照棠披上,仔细地系好了衿带,确保没有任何一丝缝隙会透进风后,才说:
“娘子,婢扶您回去吧,婢此处简陋,您身子要紧。”
宋照棠想了想,没有拒绝。
正房的确是布置得最好的,让顺儿过去待着也更好。
去之前,宋照棠叫过阿香,让她去请医师过来。
顺儿听了,慌张地打量宋照棠的面色。
“娘子,您哪里不舒服么?”
“你别急,我没有不舒服,请医师过来,是想让他看看你和方嬷嬷的情况。”
说到底,宋照棠还是不放心,她要听专业人士的诊断。
顺儿热泪盈眶,心暖暖涨涨的,觉得自家娘子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娘子了!
越是这般,她越不愿意给娘子添麻烦。
“娘子,您让医师给方嬷嬷看就好了,婢从前被罚得次数多了,早就习惯了,什么事也没有,哪需要劳烦医师。”
她提起从前,宋照棠的脑子里就闪过了原身相应的记忆片段。
那时候,原身被大房抚养,曾经身边亲近忠心的下人,只留下顺儿一个。
原身时常生病,大伯和伯娘全然不关心,次数多了,还嫌请医师费银子,后面每次她病了,就找借口不见人。
主人不同意,下人如何敢做主,原身的病就这么被拖着。
若不是顺儿豁出去闹,原身指不定没了。
可这样一来,顺儿免不了被责罚。
她的卖身契在宋照棠手里,伯娘不能发卖了她,却有无数叫她吃苦头的法子。
跪瓦、掌嘴、禁食......甚至像今日这样的笞刑,也不是没有过。
大房连给宋照棠请医师都不情不愿,就更不可能在惩罚了顺儿后给她请医师了。
顺儿能熬过来,纯靠她自己命硬。
这让宋照棠对未曾谋面的大房一家,生出了浓重的厌恶之情。
她抿着唇,郑重对顺儿道:
“从前是没条件才不能让医师给你看伤,如今既然有条件了,为甚不让医师看?这事你听我的,不许再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