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五章 偏执
林茵吓得一抖,连忙调整情绪,声音带上颤抖的恨意:“傅闻州!你这个疯子!你放开我!”
傅闻州这才像得到某种病态的满足,缓缓闭上眼,喃喃道:“对,就是这样……黛黛……”
病房外,透过门上的小窗看到这一幕的宫野,脸上惯常的玩味笑容彻底消失,眉头紧锁。
他最初助攻林茵接近,是看好戏的心态,想看看傅闻州能疯到什么程度。
但现在,这疯狂带着一种自我毁灭的窒息感,让他这个旁观者都感到一阵不适。
唐宇行更是脸色发白。
他刚来探望,就撞上傅闻州逼迫林茵“恨”他的场景。
“州哥他这是?” 唐宇行看向宫野时,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他们跟了傅闻州这么久,知道他偏执,却从未见过他如此赤裸裸地、近乎自虐般地沉沦在一个虚假的影子里,还要强行扭曲“回忆”。
宫野没说话,只是点燃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他眼神复杂地看着病房里那个自导自演着扭曲爱恨剧本的男人,以及那个被强行塞进他人人格、扮演着痛苦角色的女人。
这出戏,似乎开始脱离他预设的轨道,滑向一个更幽暗的深渊。
宫野眉头拧得更紧,眼底的玩味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片沉沉的阴霾和烦躁。
这戏,失控了。
傅闻州沉溺在替身游戏里,对他掌控宫家没半点帮助,反而可能让这盘棋彻底崩坏。
他还需要依靠傅闻州。
宫野掐灭烟,没看唐宇行,目光死死锁着病房门的方向:“州哥魔怔了,咱们得帮他,不能坏了大事。”
他指的是林茵可能玩火自焚,或者刺激傅闻州做出更不可控的事。
唐宇行啐了一口,一脸晦气:“妈的,都是颜黛那个祸水害的!”
“原本我只是想弄个西贝货给州哥玩玩,州哥居然还当真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只担心傅闻州的状态。
病房内,傅闻州对门外的议论毫无察觉。
“再来一遍,”他声音带着入骨的偏执,命令林茵,“说,‘傅闻州,我恨你入骨,但我这辈子都逃不开你’。”
林茵穿着颜黛的衣服,画着颜黛的妆,身体微微发抖。
不是恐惧傅闻州,而是恐惧这角色扮演的强度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担心演着演着,就真的没有自我了。
看着傅闻州那双空洞又执拗的眼睛,林茵飞快地在心里盘算着:扮演“恨”的风险太大,容易引火烧身,必须换个策略。
她需要更强烈的“刺激”,打破傅闻州沉浸在“恨意颜黛”的状态,让他注意到“救命恩人林茵”的价值。
“说!”傅闻州见她迟疑,声音陡然拔高,戾气十足。
就是现在!
林茵猛地抬起头,硬挤出几滴眼泪,爆发出一种饱含巨大委屈和痛苦的哭腔。
由于太过投入,她嗓子都破音了。
“傅闻州——!”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折磨我,折磨你自己?!”
她将那双裹着渗血纱布的手颤抖地伸到傅闻州眼前,声泪俱下地控诉,每一个字都精心设计过。
“你看看,你看看这双手,它为了把你从地狱里拉回来,变成什么样了?十指连心,你知道我有多痛吗?”
“可我不后悔!因为我仰慕你!”
“可你呢?你眼里只有那个恨不得你去死的颜黛,她为你做了什么?她看着你去死!她连一滴眼泪都不会为你流!”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就因为我爱你爱到可以不要命,就因为我傻到以为能暖化你这块冰,我就活该被当成她的影子,活该被你这样羞辱糟蹋吗?!”
“傅闻州!你看清楚!我是林茵!”
“是把你从鬼门关抢回来的林茵!不是那个冷血无情的颜黛!”
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真的被伤透了心,将一个“痴情错付”的悲情角色演得淋漓尽致。
“闭嘴!”
傅闻州抓起手边沉重的玻璃烟灰缸狠狠砸过去,眼神狠厉,“你也配提她?你是不是忘了你只是个替身?”
烟灰缸带着骇人的风声,擦着林茵的头皮飞过,重重砸在她身后的墙壁上,四分五裂。
尖锐的玻璃碎片和烟灰如同霰弹般飞溅。
林茵的哭喊戛然而止。
她人都吓傻了。
这回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傅闻州想毁灭她的意图,腿一软,差点站不稳。
玩脱了!这个男人是真疯子!
门外,宫野听到里面的动静,暗骂了一声“蠢货!”,推门冲入。
入眼是墙壁上骇人的凹坑和放射状的碎裂痕迹。
“哥,怎么还生气了呢?”宫野难得严肃,“你伤势未愈,跟个赝品计较什么?”
唐宇行粗暴地一把拽过的林茵,一边骂她一边给她使眼色:“不想死就快走!”
林茵和他对视一眼,看了一眼床上恨不得杀了她的傅闻州,知道这时候再不走就不礼貌了。
她匆匆说了一句:“我等你气消了再来看你。”
然后飞快跑了出去。
宫野走到傅闻州病床边,捡起地上没摔碎的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支烟递过去,语气是惯常的邪痞,“她就是个玩意儿,你跟她生气,不值当。”
傅闻州胸膛还在剧烈起伏,眼神猩红未褪,但还是保持了一点冷静。
他接过烟,任由宫野给他点上,狠狠吸了一口。
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似乎稍稍麻痹了那噬骨的痛和无处发泄的狂躁。
病房里只剩下烟草燃烧的细微声响和他沉重压抑的呼吸。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吐出烟圈,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弥漫的烟雾,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说出的话却让宫野心头一凛——
“你们两个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宫野没接话,眼神微沉。
傅闻州自问自答,声音低得像呓语,却又透着令人胆寒的认真,“老子想把她绑来,栓在我身边,用最粗的铁链锁着,这辈子哪也去不了,只能看着我,只能属于我。”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尽苦涩又疯狂的自嘲。
“可我如果真这么做,这辈子……就别想再得到她的心了。她只会更恨我,恨到骨头缝里,不死不休。”
他猛地又吸了一口烟,火星明灭,映着他眼底深不见底的痛苦和执念:
“我就是想在林茵身上……找一些在黛黛身上得不到的。”
“哪怕只是假的,哪怕只是她一句违心的‘恨’或者‘爱’……都好。”
他侧过头,看向宫野,眼神里带着一种疲惫的、不容置疑的疯意。
“你们别拦着我。我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