妧卿眼中闪过惊恐,从头到脚一阵寒意。
她缓缓回过头,试图在宣嵘脸上找出些什么,可男人只是盯着她,眼底是浓厚的情愫。
“奴婢与王爷并不相熟,还请王爷不要这样叫奴婢。”妧卿心中慌乱,尽力保持着语气的平稳。
宣嵘嘴角带着玩味的笑,一步一步靠近她:“不熟?”
他在妧卿面前只有一寸的距离时停下了脚步,妧卿呼吸紊乱,不知为何觉得宣嵘的眼神带着一股让人遍体生寒的偏执。
明明今生两人的接触很少,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放过自已?
妧卿受不了这让人窒息的氛围,转身就想跑,却在刚提步的一瞬被身后的男人攥紧了手腕:
“从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宣嵘掌心的温度烫得吓人,他嘴角噙着低哑暧昧的笑意:“从前在本王的床上,你可是最喜欢本王这般叫你。”
如同晴天霹雳,妧卿脑中轰的一下,猛然回过头看向他。
“你...”
他知道了些什么?
妧卿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起来,后背刹那被冷汗浸湿。
宣嵘看着她惊慌失措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痛快。
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这般狠心地斩断两人的联系。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高烧一场,他总是做着迷迷糊糊的梦。
梦中他和妧卿相识在一年前。
妧卿十岁入宫,被分到寿康宫后,因为年纪太小只是做一些洒扫的活计,直到太后跟前的大宫女茉芯到了出宫的年纪,竹清才从一众小宫女中提拔了她。
初春多雨,淅淅沥沥的雨水总是不知不觉地下了起来,缠缠绵绵没有停下的趋势。
那日宣嵘到寿康宫请安,谁知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挡住了脚步,他只能多待一会儿等着雨停。
午间的时候,他心不在焉地斜倚在窗楹下观雨,一室茶香,淡淡的青草芬芳在空气中弥漫。
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小宫女突然就闯入了他的眼中。
那女子一手抱着几支山樱桃,一手提着裙摆,飞快地跑到廊下。
早开的山樱桃如同缀着粉霞的云雾,更似女子染着薄红的脸颊。
她擦了擦额上的雨水,垂眸看着自已手中的花枝巧笑嫣然,却在转头对上自已的视线时倏尔瞪大了眸子,随即怯怯地行了礼就跑掉了。
宣嵘面色如常,可心跳声却在静谧的屋子里越来越清晰。
他想,自已也许永远忘不掉这一幕。
那之后,他去寿康宫请安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太后是个人精,自然看出了他的意思,顺水推舟便答应了把妧卿赐给他。
许是看出女子的不情愿,太后更懒得关注一个宫女的想法,直接用了点药,便把人送到了自已床上。
那日他去寿康宫,竹清却带着他进了一间厢房。
香雾缭绕的房间中,女子静静地闭眼躺在床上。
宣嵘得到了她。
他将人带回了王府,本想给她一个侍妾的身份,谁知太后借着妧卿明里暗里要挟自已帮她办事。
宣嵘心下不快,把对太后的不满发泄到了妧卿身上,什么名分都没给她,哪怕知道她在后院过得不好,也没过多的插手。
直到某一日撞见一个侍妾责罚她,宣嵘动了怒,当场就给发落了那个侍妾。
她是他的人,除了自已,旁人都不准为难她。
那之后,他愈发宠爱女子,他不准别人欺负她,可自已却铆足了劲地欺负她。
女子总是怯怯的,默默地忍受着一切。
他以为日子会这样过下去,他想着等到女子有了身孕,便上奏封她为侧妃,可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那年秋天,他办完公事回到京城,看到的却只有女子的一具尸体。
宣嵘不可置信地走进女子居住的屋中,他离开前还对着自已巧笑嫣然的女子,此刻却静静地躺在棺木中,再也不会娇滴滴地唤他一声“王爷”。
一股腥稠的液体涌上喉间,他艰难地抹去从嘴角流出的黏液,却发现自已已是满手鲜红。
王妃在他身旁不停地说着女子的坏话,说她为太后办事却心下难安,这才选择自尽。
宣嵘猛地笑出了声,压抑在心下的愤怒和恨意喷涌而出。
都把他当成傻子糊弄是吗?
她这般胆小,自从入了府便是谨小慎微,未曾做过一件过分的事情,为什么她们就是容不下她?
宣嵘回头,冷厉如刀的目光射向王妃,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在他回过神后,才发现周遭的人惊恐地看着他,而王妃倒在血泊之中,她腹中插着一把剑,剑柄却是握在自已手中。
靖王在一个妾室的葬礼上杀了自已的王妃,这件事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便连圣上都惊动了,下旨将他禁足在府中。
宣嵘不在乎了,他整日里醉生梦死,借酒消愁,把自已锁在屋子里不让任何人进来。
他好后悔,后悔没有在女子活着的时候对她好一点。
后悔自已总是冲她发脾气,把对别人的怒气撒在她身上。
“阿妧...”
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看着面前女子鲜活的面容,宣嵘怔怔地想要伸手去触碰她。
“啪”的一下,妧卿打掉了他的手。
“王爷请自重。”
宣嵘被这一声呵斥从回忆中拽了出来,他敛下眼中悲伤怔然的神色,执拗地看着女子。
她是他的,不管是因为什么导致这辈子成了如今这样,但她一定是他的。
妧卿眼神复杂,她心下惊慌且疑惑,为何宣嵘会知道从前的事情,难道他也是重生回来的?
可若是他知道曾经的事,依着他的性子,为何现在才发作?明明前几日他还是正常的。
宣嵘攥着她的手腕不愿松开,妧卿心乱如麻,用力踩在他脚上,想趁他吃痛的瞬间甩开,可男人哪怕脚上痛着也死死抓紧她,目光如炬地盯着她。
“放开!”
两人争执之际,不远处,传来宣凛冷冽的声音:
“靖王这是在做什么?”
妧卿呆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