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敬天鼻孔朝天,指着胡以晃,呵斥道:
“姓胡的,你可知罪?”
胡以晃心里话,你他妈的,一开腔就是这副口气,有什么资格?
他冷笑一声,反问道:
“卓敬天,你这个团总,什么时候高升成县太爷了?有什么审案的权力?”
卓敬天是个属鸭子的,硬着头皮说:
“保家安靖,人人有责。我问你,家中藏匿盗匪歹人,是何用心?”
“谁没个三朋西友,五亲六戚?你莫要血口喷人,什么盗匪歹人?我的亲戚朋友做了什么歹事?”
卓敬天强词夺理说:
“知道什么叫防患于未然么?等这一干人为非作歹时,岂不祸害乡邻?”
“卓敬天,照你这么说,你手里拿着刀,就一定是要杀人?防患于未然,就得把你锁起来送官去?!”
卓家几兄弟不耐烦了,嚷嚷道:
“大哥,别跟他啰嗦!姓胡的,你今日乖乖交出人来,或者,让他们立即滚蛋,也就罢了,倘若不然,要你的好看!”
胡以晃怒不可遏,愤骂道:
“姓卓的,你们欺人太甚!在上清村横向霸道还不够,又跑到山人村来撒野,真是秃子打伞,无法无天!”
卓敬天站着没动,其他几个卓家兄弟早就按捺不住,西五个人围住胡以晃,就动起拳脚。
胡以晃毕竟考过武秀才,也是有功夫的,腾挪闪转,出手相迎。
俗话说,好汉难敌西手,恶虎还怕群狼。
他一个人,哪里招架得住西五个人!
三拳两脚之下,他的太阳穴上就挨了一拳,腿上也被踢了好几脚。
正在这时,只听一声断喝:
“住手!他娘的,跑到胡家的头上拉屎,天日昭昭,公理何在?”
这一声,犹如一道电闪雷鸣。
卓家兄弟不由一惊,收了手脚,抬眼望去。
只见一条魁梧的汉子,面目黝黑,怒目圆睁,手握一把朴刀,犹如一座铁塔,站在大门口。
谁呀?
黄文金!
黄文金并未躲避,门外发生的一切,他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眼看表哥要吃亏,他也顾不上许多,抄起院子里的一把朴刀,就杀将出来。
他奶奶的,老子本来就背负两条人命,还劫了牢里的人犯,再多杀一个也是赚!
卓敬天本来就心虚,这门神似的黑脸大汉,杀气腾腾,让他心下一凛。
他强装镇静,问道:
“你谁呀?敢如此狂妄?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黄文金当然不能暴露身份,答道:
“我是谁?不重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倒是扪心自问,是哪个狂妄?是哪个活腻了?”
卓敬天仗着人多势众,嚎叫道:
“我们保家安靖,职责在身,要进去搜查盗匪!”
黄文金当过多年的班头,岂能让他给糊弄了,蔑笑一声,问道:
“山人村的保家安靖,需要你上清村的团总来铺排吗?山人村自有保良攻匪会,你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吗?”
卓敬天气急败坏,吼叫道:
“你给我让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黄文金也是个铮铮铁汉,临危不惧,说:
“让开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先问问大爷我手中这把刀,答应不答应!”
卓敬天恼羞成怒,他正要下令动手,老二卓敬地悄悄附在他耳边,小声说:
“大哥,好汉不吃眼前亏……”
卓敬天这才回过头来,一看身后的阵势,他的脸色刷地白了。
原来,山人村的父老乡亲,手持镰刀、锄头、铁锨等农具,将卓家兄弟围了起来,正怒目而视。
怎么回事呢?
原来,山人村的乡亲们,见卓家跑到本村来撒泼,也实在看不过去眼了。
这他妈的,不是仗势欺人嘛。
你卓家的手,伸得也太长了吧?
再加上,胡以晃平日里积德行善,乐于助人,有很高的威望,也是村里保良攻匪会的会长。
大伙儿就自发前来,为胡家打抱不平。
更让卓敬天傻脸的是,他带来的百十号练勇,也有不少反了水。
卓家与山人村的胡以晃,有世仇,结梁子,他们当然是知道的。
刚才的一番对话,练勇们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己经明白,今日里,这是被卓家兄弟当枪使了。
山人村的保家安靖,怎么着,也轮不上咱上清村来管呀。
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后来,见山人村的男女老少,满腔怨愤,围了上来,练勇们也有些后怕了:
嘚,欺负到胡以晃的家门口,这是犯众怒啦!
于是,有的练勇就悄悄地跑了。
只要有第一个,立马也有人跟着溜之大吉。
不到一袋烟工夫,百十号人,己经散去大半。
卓敬天一看,像泄了气的皮球,只得找个台阶下,说道:
“姓胡的,我警告你,要安分守己,好自为之。否则,不会有好果子吃!”
说完,他朝剩下的练勇一挥手:
“弟兄们,撤!”
一群人灰溜溜地逃出村去。
胡以晃朝父老乡亲们抱抱拳,以示感谢,让大伙儿也散了。
回到屋里,他才感到太阳穴与小腿上疼痛难忍。
撸起裤腿一瞧,嘚,腿肚子上有两片淤青。
洪秀全等人赶紧过来察看。
胡以晃倒是摆摆手说:
“皮外伤,无大碍!”
家里人找来村里的大夫,敷了草药。
大夫要他静养几天。
卓家兄弟上门寻衅,虽说没有造成大的伤害,也没有达到撵人的目的,但是,对洪秀全的触动很大。
胡以晃半躺在床上,深有感触说:
“洪弟,今日里你也亲眼目睹了,卓家之所以肆无忌惮,就是因为人多势众。”
黄文金与石祥祯也说:
“他们最后变成了怂包,也是看到咱山人村的人更多、势更众!”
胡以晃忽然想起来什么,又问道:
“联络罗大纲的事,洪先生考虑得怎么样了?”
洪秀全没有再犹豫,说:
“看来,你与石小弟说得对!关键时候,还是得有人马!”
胡以晃大喜,“呼”地就要折起身,却忘了腿上的伤,只听“哎哟”一声,又半躺到床上。
洪秀全赶紧扶住他,问道:
“联络罗大纲,胡兄如此心切?”
“我能不急吗?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卓家还会出幺蛾子呢!”
洪秀全想了想,说:
“胡兄,你且安心养伤!联络罗大纲,石相公是不二人选!且等石小弟回来,即刻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