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裂开的豁口喷涌出硫磺气,宋定柏踩着滚烫的岩壁跃入地脉。怀中的河洛阵盘己布满血丝状裂纹,九条蛟影在铜胎表面熔成独目龙形。当他踏碎第七块刻着《连山》卦的青铜砖时,地底突然传来编钟轰鸣——三百六十口青铜椁从岩浆中升起,椁盖的饕餮纹正渗出黑色尸蜡。
"丙火焚天,子水归渊。"老卦师的尸体倒悬在钟乳石间,腐烂的嘴唇仍在开合。他手中的六爻钱突然爆开,钱眼钻出青铜锁链,将宋定柏拖向椁群中心的祭坛。坛上立着九丈高的烛龙柱,柱身缠绕的锁链尽头,拴着具浸泡在尸蜡中的青铜甲胄。
宋定柏的铜钱剑劈中烛龙柱,火星点燃了柱表的阴符。那些用守墓人血书写的符咒突然活过来,化作赤红蜈蚣钻进甲胄缝隙。青铜面罩轰然开启,露出里面半人半蛟的怪物——左眼是燃烧的日轮,右眼眶却嵌着块河洛阵盘残片。
"终于等到甲子重临......"怪物咽喉处的鳞片翻卷,发出的竟是林语冰的声音。它胸口的逆鳞突然脱落,在空中凝成青铜卦盘。盘面刻着的不是八卦,而是三百六十镇魂使的生辰死忌。
地脉突然剧烈震颤。烛龙柱表面的锁链寸寸崩断,宋定柏看见每口青铜椁都在渗出荧绿液体。那些液体在祭坛汇成河图洛书的图案,缺失的"龙甲"篇位置,正对应自己掌心的星图纹路。
"乾坤易位!"宋定柏将阵盘残片按入胸膛。九蛟残魂在经脉中嘶吼,他的瞳孔分裂成阴阳双瞳——左眼映出烛龙柱内部结构:三百层环形密室堆满青铜简,每片简牍都刻着位镇魂使被抽魂的画面;右眼看见地脉深处蛰伏的烛龙本体,那只独目正在吸收月华。
怪物突然暴起。它甩出的青铜锁链穿透宋定柏肩胛,链头缀着的六爻钱竟是陆昭云的面骨所制。血溅在烛龙柱的瞬间,整根巨柱开始旋转,柱表的阴符化作火流星坠落。宋定柏抓住锁链翻身跃上柱顶,发现这里竟是个微型观星台,浑天仪的铜环上刻满逆写的《归藏》卦。
铜镜残片从怀中跃出,在空中拼成完整圆镜。镜光扫过浑天仪时,铜环突然加速旋转,将星象投射到地脉穹顶——那些星斗竟是由镇魂使的魂魄组成,正被烛龙独目缓缓吞噬。
"震雷破煞!"宋定柏咬破舌尖喷出混着金血的唾沫。血珠在铜镜表面凝成敕令,镜光化作利刃劈开烛龙独目。粘稠的龙煞喷涌而出,淋在青铜简牍上竟让简文重排——那些记载酷刑的文字,突然变成镇压烛龙的《连山》真解。
怪物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啸。它的青铜甲胄层层剥落,露出里面由三百六十块镇魂使残躯拼凑的躯体。宋定柏的河洛阵盘突然浮空,九蛟残魂破体而出,在阵盘表面熔成完整的烛龙卦象。当地脉开始坍缩时,他看清卦象真相:所谓烛龙灭世,不过是河洛阵更替时泄露的煞气。
"该换阵眼了......"陆昭云的声音突然在髓海中响起。宋定柏的铜钱剑刺穿自己胸膛,混着金血的剑锋嵌入烛龙独目。剧痛中他看见自己魂魄离体,化作新的烛龙柱镇压在地脉深处。而那些青铜简牍上的文字,正在重写成他的生平。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地脉时,幸存的镇魂使们看见:太行山裂口处立着块青铜残碑,碑文只有八个滴血的古篆——「以身饲阵,永镇幽冥」。碑底缝隙渗出硫磺气,隐约传出锁链曳地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