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面的三百六十具青铜椁突然裂开缝隙,椁内渗出的人鱼膏在月下凝成血卦。宋定柏的残魂被困在琉璃灯芯里,左眼看见阳世更夫的白灯笼染上铜锈,右目却窥见幽冥渡船的桅杆刺破云层。当子时的梆子声裹着《九幽典》残页掠过河面时,他听见椁群深处传来利齿咀嚼声——每声咬合都震得魂火明灭,青铜椁表面的饕餮纹正一张一合地吞吐血雾。
"离火焚舟,震木生煞。"赶尸人的摄魂铃在芦苇荡炸响,铃舌竟是半截镇守使的指骨。他抬脚踢翻引魂幡,幡面的人皮突然暴睁千目,瞳孔里映出骇人景象:三百六十具青铜椁正缓缓竖立,椁盖缝隙钻出的青铜丝在虚空织成罗网,每根丝线都穿着具新死者的魂魄。
宋定柏的魂火突然暴涨。灯罩炸裂的瞬间,秦淮河底升起九丈高的青铜鼎,鼎身饕餮纹的獠牙间卡着半块河洛阵盘。当他凝成青铜剑劈向鼎耳时,鼎内突然涌出沥青状黑水,每滴黑水落地即化作青铜尸蚕,蚕背的《撼龙经》残篇正渗出荧绿脓血。
赶尸人的摄魂铃突然自燃。火光中现出湘西秘术的真相——那些所谓的"尸客",实为被青铜丝操控的镇守使残躯。当铃舌的指骨刺入宋定柏魂体时,他看见自己左眼突然青铜化,瞳孔里映出初代镇守使篡改龙脉的场面:暴雨夜的黄河堤岸,三百六十根桃木钉正被钉入活人体内,每根钉头都刻着"宋"字。
青铜鼎突然倾斜。鼎内浮出半具被啃噬的龙尸,逆鳞处插着的正是陆昭云的铜镜残片。当宋定柏的青铜剑触及龙尸时,整条秦淮河突然倒流,溺死者的浮尸攀着青铜丝爬向鼎沿,腐烂的指节在鼎身刻出新的《归藏》卦。
"甲子重临,饕餮吞天!"赶尸人扯断自己的脊椎,白骨化作三百六十枚青铜卦签。卦签刺入宋定柏魂体的刹那,他看见青铜椁群突然爆开,每具椁内都跃出半人半蛟的怪物——那些怪物的左脸爬满铜锈,右眼燃烧的魂火里,赫然映着历代镇守使被炼化时的惨状。
幽冥渡船突然撞碎界膜。船头立着的林语冰残魂挥动逆鳞刃,刃锋带起的阴风竟裹着忘川水泼向青铜鼎。当黑水触及鼎身时,饕餮纹突然活化,獠牙咬住宋定柏的青铜左臂。剧痛中他看见鼎内浮现初代镇守使的炼魂手记——所谓饕餮吞天,实为借三百六十具龙煞分身的魂魄重塑肉身。
"乾坤归葬!"宋定柏嘶吼着扯断左臂。断肢在半空熔成青铜卦盘,引动九霄天雷首劈鼎心。当雷火吞没龙尸时,陆昭云的镜灵残魂突然凝实,飞鱼服上的血渍化作敕令封住鼎口。鼎内传出初代镇守使的哀嚎,那些嵌在鼎壁的《九幽典》文字突然反噬,每个字都化作带火的锁链勒入魂魄。
青铜椁群突然集体爆燃。赶尸人的白骨身躯被火舌吞没,摄魂铃熔成的铜汁在河面凝成新的谶语:"九鼎未成,帝魂复生"。宋定柏的残魂即将消散时,幽冥渡船的桅杆突然刺穿他的魂体——那截浸透忘川水的朽木里,竟封存着林语冰未被炼化的半缕生魂。
晨光刺破血雾时,幸存的更夫看见:秦淮河面浮着盏青铜魂灯,灯芯跳动着宋林纠缠的魂火。而在幽冥深处的残鼎内,初代镇守帝君的青铜面甲突然睁开独目,瞳孔里映出太行山巅新铸的九丈魂鼎——鼎身饕餮纹的獠牙间,正卡着半块未被雷火熔毁的河洛阵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