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麓的野柿子林浸在血雾里,宁安背着昏睡的魂婴穿过挂满人形符纸的枝桠。腕间双鱼胎记随呼吸明灭,在腐殖土上投出鲤跃龙门的剪影。林夏的机械心脏在五里外轰鸣,每声搏动都震落几片朱砂写就的符叶。
"爹爹..."魂婴忽然咬住他耳垂,奶牙刺出血珠,"那个姨姨追来了。"
宁安闪身藏进雷击木的树洞,透过焦黑的树皮裂缝窥见林夏——她的机械左臂缠满招魂幡,义眼瞳孔裂成阴阳鱼的形状。更骇人的是身后跟着的送葬队,纸扎人抬着的棺材表面,分明拓印着聂小倩的嫁衣纹样。
"我知道你听得见。"林夏的声带混着电子杂音,抛出的纸钱在空中自燃成灰鹤,"黑山在龙泉驿掘出了唐代镇魂塔,那塔里..."
魂婴突然挣出襁褓,赤足踩过的落叶腾起青烟。林夏的机械臂瞬间分解重组为弩机,射出的却不是箭矢而是青铜铃铛。铃声荡开的涟漪里,宁安看见自己前世的尸身正躺在棺中,脊椎处钉着七根桃木镇魂钉。
"他要用你的前世身做阵眼!"林夏的电子眼弹出全息地图,龙泉驿的位置亮着血光,"子时前烧了那具尸,否则..."
魂婴突然发出成年女子的嗤笑,指尖勾住宁安下巴:"郎君舍得烧我亲手缝的皮囊?"这分明是聂小倩附体的征兆。宁安怀中的婚书残片突然灼穿衣袋,在腐叶堆燃起阴阳火。
送葬队的纸人开始自燃,火光中浮现出黑山的敕令符。林夏趁机抛出锁魂链缠住棺材:"趁现在!"链头没入棺盖的瞬间,宁安嗅到熟悉的沉檀香——前世身的袖口竟藏着半枚玉髓。
龙泉驿的夜雨裹着骨粉。
镇魂塔倾斜在乱葬岗中央,塔身的《地狱变相图》正在蠕动。画中受刑的恶鬼纷纷探出半截身子,手持的刑具沾着新鲜脑浆。宁安割破掌心在塔门画血符,魂婴突然咬住他手腕:"爹爹的血好甜。"
林夏的机械臂卡住塔门机关,齿轮间渗出荧绿脓液:"塔底葬着黑山的本命灯,你的血能..."话音未落,塔内传来燕青的梵唱声,混着皮鞭抽打血肉的闷响。
地宫的青铜灯树挂满人皮灯笼,宁安的前世身被铁钩吊在中央。黑山披着住持袈裟端坐莲台,手中转经筒竟用孩童头骨制成。当看见宁安怀中的魂婴,他突然狂笑着扯开僧袍——心口处的窟窿里,聂小倩的残魂正在被万蚁啃噬。
"好孩儿,把爹爹的心剜来。"黑山的声音让魂婴瞳仁裂成复眼,"娘亲就能..."
林夏的电磁符箓在此刻引爆,震塌半座地宫。宁安趁机斩断铁索,前世身坠地时袖中滚出把油纸伞——正是聂小倩在便利店初遇时执的那柄。魂婴突然凄厉尖叫,伞骨自行拆解重组为降魔杵。
"原来你早就..."宁安握着降魔杵的手剧烈颤抖。前世记忆如开闸洪水:聂小倩每世都将本命法器藏入他轮回身,等待反杀时刻。那些便利店偶遇、医院护持、甚至魂婴诞生,都是她布了千年的局。
黑山的禅杖重重砸在地脉节点,龙泉驿的亡魂破土而出。林夏的机械心脏超频运转,喷出的却不是血液而是符水:"带尸体进往生阵!"她撕开胸腔扯出能量核心,塞进宁安前世身的脊椎缺口。
魂婴突然化作红雾融入宁安体内,阴阳双鱼胎记游出皮肤,在空中拼成太极图。聂小倩的残魂挣脱蚁群,附在油纸伞上刺向黑山命门:"夫君,闭眼!"
地脉崩裂的轰鸣中,宁安看见惊悚真相——前世身的心口窟窿里,蜷缩着个与魂婴相貌相同的女胎。聂小倩的嫁衣突然从伞面剥离,裹住那具小小尸骸:"这是我们的长女,被黑山炼成了阵灵..."
林夏的机械残躯在此刻启动自毁程序,爆炸的气浪将宁安掀进出入口。他在碎石雨中瞥见黑山的狂笑,那具被附体的前世身正在地火中重塑筋骨。魂婴的啼哭从识海深处传来,伴着聂小倩最后的嘱托:"去三星堆...找青铜神树..."
龙泉驿在身后塌陷成天坑,宁安怀中的油纸伞突然展开,伞面星图指向巴蜀之地。黎明前的公路上,某个穿JK制服的少女正在拦车,腕间红绳系着的半枚玉髓,正与魂婴的心跳同频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