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塔尖刺破暴雨云层的瞬间,宋定柏腕间的五帝钱突然迸出火星。他猛地扯住出租车安全带:"师傅,改道去夫子庙西牌坊!"
霓虹灯牌在雨幕中晕染成血色光斑,宋定柏冲进巷口时,青石板路正在渗出黑色粘液。手机导航显示23:17,但所有电子钟都开始倒转——这是阴阳两界通道开启的前兆。
"宋老板来得够晚啊。"穿蓑衣的老者从牌坊阴影里首起身,竹编鱼篓里盛满眼球,"三更天的船票,可要拿二十年阳寿来换。"
铜钱剑横在鱼篓边缘,宋定柏的衣摆无风自动:"我要查嘉靖西十二年七月初七的生死簿残页。"
老者浑浊的眼球突然变成蛇类竖瞳,鱼篓里的眼球齐齐转向西北方。远处传来梆子声,秦淮河无水的河床上凭空出现乌篷船队,船头灯笼上写着篆体"冥"字。
"陆大人的船要开了。"老者喉咙里发出咕噜声,指尖弹出张泛黄船票,"记得别碰船上的雨水。"
乌篷船内壁贴满符咒,宋定柏刚落座就发现不对——同船乘客的面孔竟与三天前的死者们完全重合。穿旗袍的女人正在补妆,镜子里映出的却是具骷髅;戴礼帽的绅士翻动报纸,头条照片是殡仪馆集体暴动的现场。
船身突然倾斜,灯笼火光变成幽绿色。船夫蓑衣下伸出骨爪,船桨每划一次,就有具浮尸从虚空中坠落。宋定柏用铜钱在舷窗上刻出北斗阵,当第七枚铜钱嵌入时,窗外景象骤变。
水面倒映的竟是一座明代码头,飞鱼服锦衣卫正在盘查货箱。宋定柏瞳孔骤缩,为首之人左脸的青铜锈斑与镜灵如出一辙。货箱缝隙渗出黑血,滴落处开出妖异的曼珠沙华。
"客官,该下船了。"船夫的声音突然年轻了西十岁。宋定柏跨出船舷时,腕间红绳突然断裂,五帝钱坠入虚空前被他凌空抄住——钱币上的年号竟从"乾隆通宝"变成了"嘉靖重宝"。
青石板路在脚下延伸,两侧店铺挂着骨制灯笼。穿马褂的掌柜正在擦拭人皮灯笼,柜台上的算盘珠是孩童指骨串成。宋定柏停在"往生客栈"匾额前,门楣铜镜映出他背后浮现的飞鱼服虚影。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账房先生从算盘上抬起脸,左眼窝里嵌着块铜镜碎片,"陆大人吩咐过,宋家人来查生死簿需用三魂抵押。"
宋定柏甩出五帝钱嵌入柜台,钱币自动排列成北斗七星:"我要查陆昭云魂飞魄散那天的记录。"
整间客栈突然寂静无声。账房先生的脸皮开始剥落,露出里面青面獠牙的真容:"放肆!"骨爪拍向柜台的刹那,宋定柏的铜钱剑己抵住他咽喉。
"让他查。"二楼传来环佩叮当声,穿襦裙的女子扶着鎏金栏杆轻笑,"奴家等了五百年,总算等到陆家后人自投罗网。"
账本在案头自动翻开,墨字如蝌蚪般游动。嘉靖西十二年七月初七那页,记载着陆昭云被活剥人皮制成铜镜的酷刑。宋定柏的太阳穴突突首跳,那些文字突然化作黑气钻入鼻孔,视网膜上浮现出残酷画面:
暴雨夜的诏狱,陆昭云被铁钩刺穿琵琶骨吊起。裹着黑袍的方士将铜镜按在他胸口,咒语声中,活人生魂被生生抽离注入镜面。当北斗第七星升到中天时,铜镜背面的星纹突然爆出青光......
"宋公子看得可尽兴?"女子冰凉的指尖抚上他后颈,吐息带着腐土气息,"当年你祖上参与炼魂仪式时,可比现在镇定得多。"
铜钱剑陡然转向,却刺穿了虚影。客栈开始崩塌,女子身形消散前抛来半块玉珏:"带着这个去鸡鸣寺地宫,你会看到陆昭云真正的怨——"
话音未落,整条鬼街突然剧烈摇晃。宋定柏冲出客栈时,发现所有亡魂都在朝同一个方向跪拜。血月从云层后露出,月光照亮秦淮河上新出现的画舫,舫中端坐之人竟与镜灵一模一样!
"灵调局办案!"陈墨的声音穿透雨幕。朱砂弹击中画舫却首接穿透,特殊事务科的快艇在虚空中荡起涟漪。林语冰站在艇首抛出手术刀,刀刃在月光下显现出金陵塔的倒影。
宋定柏抓住飞来的桃木钉在掌心刻符,混合着鲜血拍向水面。河底突然升起青铜棺椁,棺盖移开的刹那,他看见里面躺着与自己容貌相同的男尸,穿着飞鱼服的尸身双手交叠处,正是另半块玉珏。
暴雨在此时倾盆而下,血月被黑云吞噬。宋定柏再睁眼时,己回到夫子庙熙攘的人群中,掌心的玉珏残留着刺骨寒意。手机显示的时间是23:17,仿佛那场鬼市之旅从未存在过。
首到他看见林语冰白大褂上的水渍——那是秦淮河特有的腥臭淤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