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的脊骨刺入龙椎时,听见江底传来编钟奏响的《清角》古调。
暗金色的龙髓顺着椎管涌入他的七窍,在视网膜上烧灼出星宿图谱。他看见自己每一节脊椎都长出青铜逆鳞,鳞片缝隙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混着香灰的忘川水。江城地脉在他皮下奔涌,摩天大楼的钢筋化作龙须刺破夜空。
"成了......"
谢必安从江心漩涡中升起,脚下踩着由地铁线路具象化的龙筋。当他望向两岸时,瞳孔剧烈收缩——滨江路的便利店长出了青黑色龙爪,跨江大桥护栏扭曲成脊椎骨节,整座城市正在龙脉影响下蜕变成活物。
"谢顾问!江......江水在倒流!"
王队长的对讲机传出电流杂音。谢必安踏着浪头跃上岸堤,发现警车的顶灯变成了幽绿龙睛。更诡异的是,昏迷苏醒的市民们瞳孔都泛着金线,开口竟是整齐划一的古楚方言:"应龙将出,天下大穰。"
手机在防水符咒保护下震动,阴司系统弹出全息通告:【检测到上古应龙冢苏醒,请立即终止龙脉融合】。谢必安抹去脸上的龙髓,发现功德值正在被某种力量转化为青铜鳞片,顺着脖颈向上蔓延。
"七爷好造化啊。"
摆渡人的木桨插入柏油路面,裂缝中渗出猩红液体。他摘下斗篷露出真容,那张布满鱼鳞的脸竟与谢必安有七分相似:"以人身化龙,可比当个勾魂小鬼快活多了。"
谢必安祭出业火红莲,火焰触及木桨的刹那,江面突然立起万丈水墙。无数青铜棺椁在水墙中沉浮,棺盖缝隙垂下暗红肉须,正贪婪吮吸着龙脉灵气。
"黄泉的船桨是应龙肋骨所化。"摆渡人的鳞片开始剥落,露出内部蠕动的太岁肉,"你以为我在渡魂?我渡的可是这些被禹王镇在江底的龙子龙孙!"
往生瞳刺痛难忍。谢必安看见上古时代的江城水域,大禹率众将九条恶龙钉在龟山之下。那些龙尸腐烂后生出太岁肉,每逢甲子便孕育出孽龙胎。摆渡人手中的木桨突然暴涨,尖端穿透谢必安肩胛,将他钉在龙脉具象化的电信塔上。
"多谢七爷唤醒龙冢。"摆渡人舔舐木桨上的龙血,"待应龙重生,这阴阳两界......"
暴雨裹着鳞片倾盆而下。谢必安抓住刺入身体的木桨,业火顺着太岁肉烧向摆渡人。对方却大笑起来,任由火焰焚身,溃烂的皮肉下露出森森龙骨:"吾乃囚牛第九子,尔等蝼蚁......"
龙吟震碎方圆十里的玻璃。谢必安趁机挣脱桎梏,发现满城汽车都长出了青铜龙角,交通信号灯化作悬浮的龙珠。他踏着龙化的共享单车跃上高空,看见江城地图正扭曲成应龙形态,长江成为它的脊椎,龟蛇二山化作利爪。
手机突然自主接通地藏殿专线。泛着金光的听筒里传出云裳的声音:"七郎,看江心!"
谢必安俯冲而下。江心漩涡深处,被铁链锁住的应龙头骨正缓缓升起。更可怕的是,头骨眼眶里嵌着江城大剧院,观众席上坐满青铜浇筑的尸骸——那些正是当年被他镇压的戏班冤魂。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金光咒文撞在应龙头骨上,竟被反弹回来。谢必安翻身避开反噬,发现自己的功德金光己变成暗青色龙息。他扯下心口处的逆鳞,龙血在掌心凝成匕首形状:"那就看看,是禹王的镇龙诀厉害......"
"还是我的化龙术更胜一筹!"
龙血匕首刺入江面的刹那,整座城市的地基开始崩塌。谢必安在狂乱的气流中看见奇景:早餐铺的蒸笼里飞出赤色蛟龙,学校操场裂开地缝钻出青铜龙俑,连广场舞大妈的音响都化作龙吟震天。
摆渡人的身躯己完全龙化。他盘旋在应龙头骨之上,九根木桨插入龙椎要穴:"七爷可知,为何非要选你化龙?"龙爪突然抓起昏迷的市民,"因为只有无常命格,能承受十万生魂的怨气!"
谢必安的龙鳞开始倒卷。他感觉每个毛孔都钻进无数冤魂,那些被应龙吞噬的生灵记忆在识海炸开。最清晰的画面却是云裳的残魂——她被困在应龙逆鳞中,正用金钗刻着血契符文。
"七郎,刺膻中穴!"
谢必安毫不犹豫地将龙血匕首刺入胸口。剧痛中,他看见匕首吸收应龙怨气后,竟化作大禹治水时的定海神针。江城地脉在神威下重新排列,龙化的建筑逐渐恢复原状。
"不——!"
摆渡人的龙尾扫来之际,谢必安掷出定海针。神针穿透九根木桨钉入江底,将应龙头骨重新镇回深渊。摆渡人的龙骨寸寸碎裂,最后时刻突然抓住谢必安的手腕:"你以为赢了?真正的龙冢在......"
话未说完,他的身躯己化为青铜粉末。谢必安跌落在龟山之巅,发现自己的功德值归零,取而代之的是满身无法消退的龙鳞。手机弹出阴司通牒:【检测到非法化龙术,请立即前往阎罗殿受审】。
暴雨渐息时,谢必安在掌心发现云裳用残魂刻下的血字:"黄泉船桨可开归墟"。他望向正在复原的江面,突然发现某艘游轮的吃水线下,隐约露出青铜龙纹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