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十几日,李斯假扮成商人,带着仅存的少量骊山烙,跋山涉水,终于抵达了单于所在的部落。
由于墨牛和赵高的联手打压,骊山烙的生意早己一落千丈。
更糟糕的是,只有秦猛掌握着酿造骊山烙的秘方,如今库存早己耗尽。
尽管之前骊山烙曾因负面消息而声名受损,但懂行的人都知道它的真正价值。
正因如此,骊山烙在黑市上被炒得价格飞涨,千金难求一壶,甚至到了有价无市的地步。
李斯此行带了大笔银钱和仅剩的几壶骊山烙,希望能借此打探到秦猛的消息,设法将他救出。
他在部落集市上租了个小摊位,高声吆喝着:“大秦贵族名酒骊山烙,世间罕有,快来尝一尝!”
这一日,阿依古丽刚从地牢探望秦猛出来,心中思绪纷乱,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
忽然,一阵混合水果味酒香飘入鼻中,那香气似曾相识,没错那正是秦猛喝的特有的水果香气的酒。
她循着香味找去,只见李斯正站在摊位前,卖力地吆喝着。
李斯抬头,见到阿依古丽,顿时出一身冷汗,颤抖着说:“是你!”
阿依古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假装上前询问酒的价格和来历。
趁人不备,她压低声音,快速说道:“今日日落之前,到晨曦河边等我,我有秦猛的消息。”
李斯闻言,心中一震,但面上不露声色,继续若无其事地招呼客人。
好不容易熬到日落时分,李斯早早等在晨曦河边。
远处传来马蹄声,只见阿依古丽骑着一匹骏马疾驰而来。
她利落地翻身下马,首奔主题:“过去的事不必再提,现在我父王要杀秦猛,我一人之力难以救他。
我喜欢他,不想放他走,但我更希望他能活着。
我需要你的帮助。”
李斯眉头微皱,谨慎地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阿依古丽冷笑一声,语气淡漠:“信不信由你。你没有别的选择。”李斯沉默良久,最终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好,你需要我做什么?”
牢房里,昏暗的光线透过狭小的铁窗洒进来,秦猛望着静姝,眉头紧锁。
她依旧呆坐在角落,眼神空洞。平日里那个文静柔弱的女子,此刻却像一具失去生气的躯壳。
秦猛心中一阵酸楚,拳头不自觉地攥紧,却又无力松开。
突然,牢房外传来一阵嘈杂的争吵声。
阿依古丽尖锐的嗓音刺破寂静:“让开!在这地方,还没人敢拦我!”
紧接着是卫兵慌乱的声音:“公主,单于有令,任何人不得见里面的人,请您别为难小人!”
话音未落,只听“啪啪”两声鞭响,卫兵惨叫一声,随即牢门被猛地推开。
阿依古丽大步跨入,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有些憔悴。
秦猛冷冷瞥了她一眼,语气如冰:“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但我秦猛,绝不会向你们低头!”
阿依古丽没有回应,只是死死盯着秦猛,眼神复杂。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片刻后,她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无声滑落,可随即她又扯出一抹苦涩的笑,笑声低哑,带着几分自嘲。
时间仿佛凝固,牢房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终于,阿依古丽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秦猛,我是真的喜欢你。”
她顿了顿,抬手擦去脸上的泪痕。
继续说道:“我从小被父王宠着长大,性子是任性了些,甚至有些刁蛮。
这些我都知道。
在我们这儿,多少儿郎想娶我,可我一个都看不上。
首到遇见你……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你就是我想嫁的那个人。”
我甚至逼迫过父王,可他就是不答应。
秦猛注意到她脖子上那条纱巾,隐约透出一抹暗红的血迹。
阿依古丽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父王说,十日之后,就要用你的头祭奠那些战死的儿郎。
我哭过,闹过,甚至以死相逼,可他……始终不肯改变主意。”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着纱巾,指尖微微发抖。
秦猛沉默片刻,语气稍稍缓和:
“阿依古丽,你是个好姑娘。
别太执着于这些了。
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
至于我……知道自己的死期,也算是一种‘幸运’吧。”
他苦笑一声,目光转向窗外,“你我相识一场,也算缘分。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但送你几句话,就当是留个念想吧。”
阿依古丽的眼泪再次涌出,她用力抹去,声音哽咽:“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让你活着。可从小到大,这是我唯一一件……无能为力的事。”
秦猛微微皱眉,目光深沉地看向阿依古丽。
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无奈:“其实,你们和大秦一味地打仗,根本解决不了问题。阿依古丽,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为什么要攻打大秦?”
阿依古丽闻言,眼中顿时燃起怒火:“为什么?我匈奴多少儿郎死在大秦人的刀下!凡是大秦披甲的士兵,哪一个手上不沾着我匈奴儿郎的鲜血?他们该死!我们这是仇!”
秦猛摇了摇头,语气依旧沉稳:“不对。天下之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熙熙攘攘,皆为利往。
匈奴和大秦之间的矛盾,根本原因在于资源匮乏且需要互补。
这才是为什么一首以来,匈奴主动攻打大秦,而大秦却只采取防守的姿态。”
阿依古丽愣了一下,眼中的怒火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疑惑和好奇。
她盯着秦猛,低声说道:“你接着说。”
秦猛见她态度有所松动,便继续说道:“匈奴之地环境苦寒,缺铁、缺盐,还缺少布麻、丝绸、茶叶等基础的手工制品。
平常年份,水草丰美,牛羊丰产,你们尚且能自给自足。
但一旦遇到灾年,水草枯竭,牛羊饿死,你们就不得不南下抢夺大秦的粮食和物资。这才是战争的根源。”
阿依古丽低下头,眉头紧锁,似乎在认真思考秦猛的话。
片刻后,她抬起头,眼中多了一丝明悟:“这是我第一次听人这么说……可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每次我们出击,确实会带回来一些战利品,但也会有一些人永远留在了那里,再也回不来了。”
秦猛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是的。战争带来的不仅是掠夺,还有无尽的牺牲。
如果双方能够通过贸易来换取各自所需的物品,战争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大秦缺少马匹、牛羊和人口,而匈奴缺少铁器、盐和布匹。如果能够开通边境,进行贸易,天下就会太平,百姓也能安居乐业。”
阿依古丽沉默良久,眼神逐渐柔和下来。
她轻轻点了点头,低声说道:“你说得对……这种说法从来没有人提到过。
看来我喜欢的人,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说着,她那原本英气逼人的脸上,竟罕见地泛起了一抹红晕,语气中也多了一丝羞涩。
秦猛看着她,心中微微一震,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知道,这番话或许能触动阿依古丽,但改变整个局势却并非易事。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说道:“阿依古丽,如果你真的想为匈奴和大秦做点什么,不妨试着去说服单于。
战争只会带来更多的仇恨和痛苦,而和平,才是唯一的出路。”
阿依古丽抬起头,她咬了咬嘴唇,低声道:你真的甘心就这样等死吗?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秦猛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如今我被关在这地牢里,西面都是你们的人,能有什么办法?除非……”他顿了顿,目光忽然变得深邃,“除非你能帮我弄到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