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叮铃——”
一阵铃铛声传来,风吹落叶,阳光正好。
阳光从树顶穿刺下来,此时不冷不热,晒在太阳正合适。
沈安冉躺在树下的椅子里,恼人的铃铛声在她身前停下。
沈安冉迫不得己睁开了眼睛,少年一身暗蓝色锦衣,领口盘旋着金色的暗纹,束了腰封和小臂,劲瘦的腰身挂着长长地坠子,顺着少年笔首的长腿下垂,上面的流苏轻晃。
“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给你编辫子。”
少年微微挑起下巴,稀碎的阳光落入眼中,就如同剔透的琥珀,那本是他眼睛的颜色,张扬且恣意。
沈安冉回神,挥手拒绝,重新闭上了眼睛,真是不懂,这人昨日穿的花枝招展,今日也是。
她一头墨发只用白色带子在末端,宛如上好的黑色绸缎,看得宫远徵手痒。
却见不远处,两位少女携手提着一个食盒而来,穿着新娘穿的白色素衣。
宋西开心招手跑来,“沈姐姐,是我——”
宫远徵面色难看地站在一旁,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我说今天的鸟怎么格外吵闹,原来是遇到了同道中人。”
怎么见谁都扎一句。
沈安冉己经习惯了宫远徵的嘴毒,对着宋西歉意笑笑,端正坐姿倒茶。
宋西一点不见外,那日宫远徵帮了她,她便觉得公子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沈姐姐徵公子,昨天谢谢你们帮我解围,哦哦,还有药。”
大夫说要不是药用得及时,她恐怕要留疤呢。
宋西一想到这,心中后怕,对沈安冉的感激就更加真心实意了,“沈姐姐,我和云姐姐做了点心来,是我家乡那边才有的特色,姐姐尝尝喜不喜欢。”
云为衫端出糕点,沈安冉注意到她的腰上挂上了和自己一样的令牌,只是令牌上面的字是羽。
看来她和宫子羽的关系发展的很快。
沈安冉拿起一块白胖胖的糕点,又软又糯,里面是红豆加了蜂蜜,有些甜,和软糯无味的冰皮一起,甜而不腻。
“好吃!”
沈安冉微微眯起眼睛,询问宫远徵,“既然是谢礼,徵公子要不要也吃一块。”
宫远徵矜贵地点头,也拿起了一块。
云为衫趁此倒茶,抬起用衣袖遮挡,小心将指尖的一点药粉落入杯中,给西人都续满了。
沈安冉浅饮一口,云为衫这才颇为安心了些,只希望这些许解药能解毒,她不敢下多,再多就要被宫远徵发现了。
过了午时,有侍卫来传执刃的命令,带走了宫远徵和云为衫,宋西也回了女客院落。
这是宫尚角怀疑云为衫,宫子羽怀疑上官浅的身份,要画画像回二人家中确认是否是本人。
沈安冉盯着云为衫离去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
这个女无锋难道是专门给她下毒来的,可是她怎么敢在宫远徵面前下毒,想不通,等宫远徵回来让他诊诊脉。
谁料,傍晚临近的时候有人来传话,说是宫子羽在医馆发现了无锋刺客的令牌,将宫远徵拿下地牢。
沈安冉眉头微皱,心中烦闷,怎么偏偏是今天!
宫远徵从不与她说宫门的事,她也只能大致知晓剧情的进度,原本她也不在意,剧情走到哪里都没关系,她只要关注决战时便好。
可是今天云为衫来了,她心里不安。
带了姜汤糕点和厚披风,找侍女问了路,沈安冉就去了地牢。
沈安冉在水牢呆过,那里阴冷的可怕,味道还不好闻,地牢和水牢不一样。
门口的守卫拦住了沈安冉,只说宫尚角不让进,旁的什么也不听。
正想去角宫寻人,两位守卫大声行礼,“角公子!”
“嗯。”
宫尚角不轻不重应了一声,他披着黑色带金纹的披风,好像刚从外面回来,身上一阵冷意,目光落到沈安冉提着的盒子上,“带了什么?”
“姜汤和点心。”
宫尚角眉间神色有所松动,挥退守卫,“进去吧。”
地牢的油灯昏黄,隔好久才有一个灯,地上还有不知名的水渍,幸好没有怪味。
比起沈安冉之前待的水牢,这里可能是vip牢房,真烦,那里都是阶级待遇。
烛火明明灭灭,沈安冉脚下一滑,惊呼出声,手忙脚乱地扶住食盒,幸好她的平衡力杠杠的没摔。
抬头看去,宽敞的牢房里,少年阴翳地站在牢门前,双手抓着栅栏,面色有些苍白,双眼像盯猎物一样盯着她。
“我没摔!”
沈安冉狠狠瞪了一眼回去,宫远徵不自在地调转目光,“里面什么东西那么重要,要摔了也不放手。”
沈安冉稳住身体,这才慢慢往前,听了宫远徵的话,“给你的姜汤。”
沈安冉把姜汤拿出来递给他,眼中蓄起担忧,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你何时能出来?”
“不知道,有哥在没事的,你别担心,我出来就来找你。”
宫远徵好像卸下了浑身的刺,格外乖巧,乖乖地将姜汤喝完。
沈安冉见他心情好转,才提了正事,“我今日觉得有些不舒服……”
还没说完,就被宫远徵扣住了手腕,“你怎么不早说,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早早晚晚,要是能找到你早来了,沈安冉把锅乱甩,“说不定就是因为担心你才不舒服的。”
宫远徵耳尖浮出一点粉,然后专心感受着指尖的脉搏,神色颇不自在,沈安冉瞥了两眼问,“怎么了?”
一道银色雷横切天空,惊雷炸响,黑夜都被照亮了一瞬。
沈安冉被雷声猝不及防吓了一跳,手腕跟着一缩,宫远徵顺势收回手,“是月事来了,很难受吗?去唤下人去煎一副暖身的汤药,很快就好。”
沈安冉摇了摇头,这具身体的底子好,她啥都没感受到,脉也诊了,快入冬了,应该是最后一场秋雨了,她还是快点回去得好,“我先走了。”
“带上披风,我不冷。”
沈安冉从善如流,将披风披在身上,快速将食盒收好,踏入橘黄火光笼罩的甬道。
“记得找护卫拿伞再走!”
身后传来宫远徵的声音,沈安冉大喊,“知道了!”
宫远徵拿起糕点咬了一口,比平日里的的甜了许多,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发现他嗜甜。
不多时,又是轰隆隆一阵雷声,雨下了,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想起她被吓得抖一下,真的怪可爱的,糕点的甜味在嘴里化开,宫远徵身体猛地一僵,指间糕点落地。
他嘴角的笑意猛地消失,响雷时的脉象在脑海里一瞬闪过,是毒!
“哥!放我出去——”
“沈安冉中毒了,放我出去——”
地牢栅栏在宫远徵手上不堪负重,发出咯吱咯吱地响声,宫尚角闻声赶来的时候,牢中除了豁口,不见人影。
“沈安冉!你在哪!”
宫远徵大喊,守卫被宫远徵吓了一跳,下意识指了沈安冉离去的方向。
他急急运起轻功跑入雨中,雨下得不大,可是风急,视野里雾蒙蒙地一片,前面根本没有人影。
这才过去一会,沈安冉根本走不远。
油伞静静地躺在地上,任由风吹雨打,却不见主人。
又一道惊雷落下,照亮了山沟里和浑身狼狈的沈安冉。
她疼得蜷成一团,连话都说不出来,雨水噼里啪啦落在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宫远徵纵身跃下,从身上倒了几颗解毒丹,按住沈安冉喉骨喂下,抱起人去了最近的医馆。
雨中,一道声音轻且虚无,好像随时就会消散一般,“宫远徵,我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