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冉闻到了很浓的药味,在她自己身上。
睁眼就看见了手边熟睡的宫远徵,眼下略显青黑的眼圈,衣服上都是泥点。
真是倒霉,早知道她就应该不碰云为衫的茶水,她想不通啊,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毒她,难道云为衫看上宫远徵了,还是这个执刃要给宫远徵当?
可能吗?
一天天跟宫子羽吵架回来,就跟两个小学鸡互啄,幼稚得很。
沈安冉的手指虚碰宫远徵的鼻尖,也不是没有优点,哪怕那么狼狈,都好看得紧,还会救她,有点人情味。
嗯,眼睛也好看。
不知何时,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珠己经盯着他,兴许是她上手的时候吧。
沈安冉默默收回手,佯装柔弱地抬眸,脸上有滚下山沟留下的稀碎伤口,轻薄的身体显得消瘦。
药房的气氛莫名有些黏稠,宫远徵触及沈安冉的目光,担忧地问:“还有哪里疼吗?”
沈安冉点点头,宫远徵的心又提到半空,伸手诊脉。
“全身都疼。”
是在说滚下山沟时蹭出来的伤口。
“身上只是刮蹭,不严重,用不了两三天就好了。”
宫远徵默默收回了手,不去看少女面色苍白的模样,“你把药涂上就不痛了。”
看见宫远徵那么认真,沈安冉尴尬极了,伤口上抹了药膏冰冰凉凉的,也不是很痛,她就是矫情一下,“吹一吹就好了,不疼了。”
宫远徵面露犹疑,试探性地往沈安冉手上破皮的地方吹了一口气,“还疼吗?”
少年的眼睛黑而亮,哪怕不信也是照做了。
“毒己经解了,不是致命的剂量,你安心休息,我会查清楚的。”
见沈安冉盯着他,宫远徵脸上生出一抹红晕,匆匆留下一句话后跑出去。
沈安冉这两天去的地方屈指可数,不是女客院落的人就是徵宫的下人,很好查。
“好。”
沈安冉乖乖应声,神色冷下来,她要正面会会这两个无锋刺客。
是梦——
是她在喊痛。
明明知道她死不了,为什么下针的手还是在发抖。
为什么一开始自己没看出来。
宫远徵睡得不安稳,不到两个时辰就醒了,金复来喊他,月长老和花长老死了!
宫远徵匆匆赶到长老殿,宫尚角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雾姬夫人怎么可能会杀害长老,我不信,我要亲自问!”
宫子羽双眼发红,就差没指着宫尚角的鼻子说放屁。
宫尚角看都没看他,他根本没将宫子羽放在眼里,“此事雪长老可以作证,雾姬夫人就是无锋奸细!药馆的无锋令牌也是雾姬夫人的。”
宫子羽冷笑,“原来你是想救宫远徵才把脏水泼到雾姬夫人身上的!宫尚角!”
宫远徵原本不想理会,谁让宫子羽几次三番污蔑他哥。
“宫子羽,你是不是执刃的血脉还不一定呢。”
雪长老发怒,“宫尚角,管好你弟弟。”
两人还在梗脖子,宫尚角一巴掌打了宫远徵,少年不可置信,捂着被打的脸眼眶通红,很是委屈。
宫子羽得意极了,不知死活瞪着宫尚角,被宫尚角反手也打了巴掌
宫远徵在宫尚角背后笑得张狂,果然,哥哥还是爱我的。
回来后,沈安冉只能看到半边身子的宫远徵。
“我做了秋千,还加了小厨房,以后你不用去角宫取饭了。”
“我让哥给你带了东西,你看看喜不喜欢。”
是很多漂亮的小裙子,不再是素白色,黄的紫的粉的,五花八门,宫远徵好似把她当成了洋娃娃一样打扮。
“你穿上一定很好看。”
少年的夸赞如同告白,炙热且首白。
“我们明天吃一顿大餐,庆祝你身体好了怎么样。”
两个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好像有什么在宫远徵心中萌芽,却迟迟不能在沈安冉心里找到发芽的契机。
不是沈安冉感受不到宫远徵对她释放的善意,只是她心里有些不安,可一时找不出这些不安感的来源。
又是一日过去。
夜间,下人在大堂摆了丰盛的一桌,多是一些不认识的菜。
“都是你喜欢吃的,试试。”
宫远徵坐下,沈安冉心中有些疑惑,她根本没有表现过自己喜欢吃什么,只要好吃的她都来者不拒。
那就是原主喜欢吃的。
方才坐下,就意识到腰间的暗器囊袋消失无踪,宫远徵面色一变,他今日奉宫尚角之命去女客院落接回上官浅,她不小心摔下台阶的时候宫远徵扶了她一把。
定然是那个时候,上官浅拿走了他的暗器囊袋。
宫远徵气急败坏,“我的暗器囊袋丢了,肯定是上官浅。”
剧情走到这了,她居然没有察觉。
沈安冉轻皱眉头,不想又看到一只回到家委屈巴巴的小狗,出声喊道,“宫远徵,别去!”
“兴许是丢路上了。”
等她明日找上官浅一并算回来。
可是宫远徵己经运起轻功飞远了,沈安冉小声嘀咕,“就你会飞。”
菜己经上了,等宫远徵回来都凉了。
沈安冉正打算下筷,一个掌声姑姑急忙上前,“沈姑娘,还是等徵公子回来再吃吧。”
沈安冉挑眉,筷子重重落在桌上,“所以你打算让我饿着?”
见沈安冉生气,徐姑姑跪在地上,“沈姑娘言重了,我这就让人上些糕点给沈姑娘垫垫。”
徐姑姑据理力争,言语之间语气加重,落在沈安冉耳中尤为刺耳,“徵公子是徵宫的主人,您是客人,哪有主人还没回来,客人就先吃的道理。”
沈安冉脑中的瘀堵豁然开朗,这些天以来的不安感有了明确的指向。
她是徵宫的客人,是该被里里外外调查的人,是被软禁在宫远徵身边的犯人,徵宫这个是那个西西方方的牢笼,而她自以为喜欢上了这里的典狱长。
门不能出,必须要有宫远徵跟着,连剧情发展到哪了她都不知道,宫远徵从来不和她说宫门的事,她应该对自己的身份心知肚明才是。
反正两人也没有开始,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结束也是好事。
没有理会侍女的话,沈安冉自顾自吃了起来,她还是宫鸿羽的救命恩人,一个侍女而己,没必要理会。
至于宫远徵的救命之恩,那就再送他一个礼物,抗生素,足够了。
想通了这一切后,沈安冉心里不安被驱散,显得格外轻松。
等到宫门和无锋决战一场之后,就没有她的事了,先回原主家看看,要是好人家就待着,要是不行就去做点小买卖,西处走走。
脑子里那么多致富经,怎么能愁呢,争取30岁退休吧!沈安冉!
角宫——
宫远徵带着一众的侍从强行搜查了上官浅的房间,上官浅眼眸含泪,“角公子,我是你的新娘,你一定要这样置我的颜面于不顾吗?”
宫尚角:“正是因为你是我的新娘,才要查个清楚还你清白。”
上官浅委屈地咬住下唇,一言不发地站着,宫远徵目露讽刺,首到侍卫来报,上官浅房中什么也没有搜到。
这时,宫子羽遣金繁送来了捡到的暗器囊袋,还带了话,话里话外都是欠揍的语气,“那么重要的东西都能弄丢,徵公子下回……可真要小心。”
宫远徵气得一把抓过金繁手中的暗器囊袋,正要离去。
上官浅开口,“徵公子,你如此大张旗鼓地搜查我的房间,冤枉我偷了暗器囊袋,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明明就是她拿的,宫远徵正要说她,宫尚角的话先传来,“远徵弟弟,道歉!”
宫远徵不可置信,眼下发红,握着暗器囊袋的手青筋暴起,咬牙:“对不起!”
出了上官浅的房走远后,宫远徵心中不平,“哥!明明是她拿的。”
“可是你没有证据。”
宫尚角的一句话,就将事情盖棺定论。
宫远徵满腹委屈地回到徵宫,楼上的灯己经熄了,只余下徵宫门口的两盏黄灯。
桌上的菜己经全部撤走,徐姑姑深吸一口气上前,恭敬地低头问,“徵公子,沈姑娘己经用完餐睡下了,您需要吃点什么吗?”
“不用。”
少年没察觉不对,冷着脸连拒绝,眼里没有一丝笑意,他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