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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倒是没再堵车,夜色沉沉,车窗外是一盏盏被雨雪打湿了光晕的路灯,像是融在风里似的,一路静静地晃着。时砚没开太快,也没说话,车里只剩下低低的引擎声和沈星河平稳的呼吸。
将近一个小时,车稳稳地停在了沈星河家门口。
时砚侧头,看着副驾上还在睡的沈星河,声音压得极轻:“醒醒,到家了。”
沈星河没有立刻醒来。
他睡得并不沉,眉心微蹙着,似乎陷入了什么不太安稳的梦里。睫毛又长又翘,在车内昏暗的光里投下一道浅浅的影。雪白的脸颊和鼻尖还泛着在雪场里残留的红,唇色浅,呼吸细缓,一片安静中像什么轻盈得一碰就会碎的梦。
时砚就这样看着他,指尖轻微地动了动。
他想亲他。
真的很想。
可他记得上一次忍不住亲他时,被沈星河发现了,还阻止了他,似乎并不喜欢他这样。
时砚怕。
怕他的冲动给沈星河留下了什么不好的感觉,怕再越过那条线之后,他们连现在这点脆弱的和平都留不住。
所以他忍了。
远处,管家站在玄关门口,看着这辆陌生的保时捷Tay,神色有些迟疑。他看不清车里是谁,一时也拿不准要不要开门。
这时,沈星河才慢慢睁开眼,略有些迷糊地坐首了身子。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又抬头看了看窗外,意识到己经到家了。
他轻轻眨了眨眼,伸手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夜风扑面,带着雪后的清寒。他站在台阶上,转头朝车里看了一眼,对时砚挥了挥手,微微一笑:“谢谢。”
时砚听了这句话,心里微微一滞。
怎么那么客气?
可也对。他们早就离婚了。
他没有立刻下车,而是静静地盯着沈星河的背影,想要从那层温吞的伪装下看出一点别的情绪来。
过了几秒,他才推开车门。
鞋踩在的石阶上,发出一声极轻的响动。
他走了过去,步子不快。
沈星河正准备转身进门,忽然觉得手腕一紧。
时砚拉住了他。
沈星河愣住,下意识地回头。
时砚的眼神很安静,没有说话,只是在夜色里抬眸看着他,冷白的脸颊在风雪后鼻尖和耳朵都微红,衬得人有点脆弱,似乎在征求他的许可。
沈星河没有动。
他也没有甩开。
下一秒,时砚终于得到了他默许似的,慢慢地,轻轻地从后背抱住了他。
是那种温柔却又带点用力的拥抱,怕他会逃开,又不敢真的困住他。
沈星河的肩膀僵了一下,但没有推开。
他的唇动了动,没有说话,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时砚将下巴抵在他肩上,鼻息拂过他侧颈,带着点未散尽的寒气,却也藏着某种灼热的情绪。
他声音低低的,静静地说:“这样可以么。”
沈星河没有应声,过了好久才轻声说:“时砚?”
沈星河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站在夜色里,被时砚从后方抱着,薄薄的冬衣被压出一层细褶,隔着衣料却还是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一点点地贴近。
他知道时砚是什么意思。
那不是一个单纯的朋友间的拥抱。那里面藏着他不愿承认,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的情绪。
他还记得上次。
那个仓促的亲吻。
唇贴过来的时候,几乎没有预兆,他整个人像被什么烫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又感觉时砚开始亲他的脸颊、耳朵、脖颈。他阻止了他,而时砚,那时明显也慌了,眼里写满了“对不起”三个字。
现在——
时砚小心了许多。
从拉住手腕的那一刻,到拥抱时明显犹豫又试探的动作,还有那句几乎是轻声问出来的“可以么”,全都说明他在克制。
但正因为这样,沈星河才觉得不知道怎么回应。
朋友之间的拥抱不会问“可以么”,那是恋人,或者,想成为恋人才会问的。
如果这次他说“可以”,那下一次呢?会不会是更进一步的触碰,甚至亲吻?再下去,会不会是某种明示、确认,甚至是逼近?
他没准备好。
沈星河低下眼,视线落在门前石阶上,夜色雾一样落在他肩上,也落在心上。
他无法真正接受。
至少现在还做不到。
可偏偏——
时砚那一点点的快碎掉的表情,又让他狠不下心拒绝。
时砚的下巴轻轻抵在他肩上,动作很轻。他的声音低、克制,还带着一点不安。
沈星河动了动手指。
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轻轻地揉了揉时砚的脑袋,动作带着点无奈,又带着点哄人的意味。
“时砚,”他慢慢地提醒他,“我们己经离婚了。而且......我也没有准备好,要走进一段稳定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