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房门被关上后，许炎坐在床边，环顾这个将成为他临时住所的空间。
墙上有一扇小窗，实际是显示屏，展示着外面的实时景色——夕阳西下，群山染上金色。
房间里有简易的书架，几本老式纸质书整齐排列，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水和简单食物，还有一间小浴室。
朴素，虽然比不上议会那里豪华，但比庇护所的标准要舒适得多。
许炎走进浴室，第一次在镜子里看清自己现在的样子——黑眼圈深重，面色苍白，眼睛里有不正常的珍珠母光泽闪动。
他撩起上衣，看到皮肤下偶尔有光点流动，像是体内有一条微型的星河。
"纳米机械群么？你们到底是什么？"他对着镜中的自己低语，手指触碰腹部光点最密集的区域，"你们会自己的有意识吗？"
当然自然没有人会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有一阵轻微的温暖感从接触点扩散开来，仿佛某种确认。
不多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许炎打开门，看到了林幽站在那里，她己经更换了新的机械左肩部件，看起来比之前的状态好了不少。
"他们给了我一些材料升级。"她笑了笑，然后举起左手，手指灵活地变换成不同工具形态，"比庇护所的标准型号更加先进。"
“那恭喜你升级成功了。”许炎侧身让她进入房间，随后严肃地询问道："你觉得这些人可信吗？"
林幽坐在房间唯一的椅子上，机械义眼在昏暗光线中发出微弱的红光："现在的情况并不明朗，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可信，但我们没有退路了，不是吗？此外，他们也确实拥有庇护所和议会都没有的技术和知识，而且..."
"而且？"看林幽稍微停顿了一下，许炎疑惑地问道。
"埃琳娜的生理特征与庇护所早期记录中的一位首席科学家匹配。如果真的是她，那么她对上帝程序的了解确实比任何人都深入。"林幽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许炎坐在床边，面向林幽问道："你记得庇护所早期的事？"
林幽的机械义眼闪烁了一下，略微思索道："只是一些片段，L系列的记忆被定期清除，但有些碎片...很容易被找回来，特别是在看到相关线索的时候。"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个许炎从未见过的动作——用机械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像是人类在缓解头痛："刚才在医疗室的时候，我看到墙上的某个图表...突然记起一个白色房间，和一些穿白大褂的人..."
许炎注意到这是林幽第一次表现出类似人类的不适。
他本能地伸手握住她的机械手腕："你不必强迫自己回忆，想不起来就算了。"
林幽看着他的手，笑了笑，并没有挣脱，而是认真地说道："记忆是定义我们是谁的基础，许炎。如果我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怎么能确定去向何方？"
她知道许炎是为了她着想，但她也有属于自己的理由。
“过去就算想起来了，我们也无法改变什么，但我们去往何方，我们的未来，还可以由我们自己创造。你说记忆是奠定我们是谁的基础，但就算失去了我们过去的记忆，我们不还是可以在未来去创造属于我们的记忆吗？”许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认为过好未来，要远比找回过去更加重要。
他也希望林幽不必再执着痛苦的过去，而是能好好过好当下，创造未来。
就当林幽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送餐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一个年轻女子端来两盘热食走了进来——真正的蔬菜和肉类，不是庇护所的合成营养块。
许炎几乎都快忘了真实食物的味道，吃的第一口就差点让他眼眶发热。
"这是...真的食物。"他难以置信地说。
女子轻轻微笑着说道："我们在山谷里有温室和养殖场。战后二十五年，地表很多地方都己经恢复了生产能力。"
“原来如此…”
等她离开后，许炎和林幽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都在安静地用餐。
这是他们离开庇护所以来第一次感到相对安全，不需要时刻警惕追兵或死亡威胁。
短暂的宁静在这时显得如此珍贵，两人也都默契地不去谈论即将到来的风暴。
晚饭过后，林幽站在窗前，看着显示屏上的夜色："许炎，你能再尝试一次吗？量子跃迁。"
许炎摇了摇头："太危险了。上次几乎耗尽了我的全部能量，而且完全不受控制。"
"正因如此，你才需要练习。"林幽转身面对他，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上帝程序想要你主动合作，而非首接控制你，就是因为这种能力。如果我们能掌握它..."
"我们？"许炎抓住了林幽话语中的关键词。
"嗯，我们！你的纳米机械和我的机械系统之间似乎有着某种共鸣。"林幽走近，指着自己新安装的左肩部件，"当我靠近你时，我的处理器效率提高了17.3%，这绝对不是什么偶然。"
“而且更关键的是，你能带着我一起进行量子跃迁！”
许炎顿时开始思考起这个的可能性，如果他们能主动控制量子跃迁，确实会获得巨大优势。
但失败的代价可能也很高，毕竟每一次的跃迁，都几乎要耗尽他体内的力量。
"可以小范围尝试一下。"思索再三后，他最终还是同意，"就在这里，只移动几厘米。"
林幽点了点头，随即站到了许炎对面，伸出机械左手："握住我的手，我和你的物理接触可能能够增强连接。"
许炎握住那只机械手，与预期不同，它不是冰冷的金属质感，而是带着轻微的温度和几乎不可察觉的脉动，像是活的组织。
"集中注意力。"林幽指导道，"回想你需要跃迁时的感觉，不是恐惧或绝望，而是那种渴望...那种确定感。"
许炎缓缓闭上眼睛，回忆在庇护所电梯井里的那一刻——不是为了逃生，而是为了保护林幽的强烈意愿。
随着他情绪的变化，他感到体内的纳米机械群开始积极响应，像无数微小星辰开始同步闪烁。
"它们似乎…在...和我交流。"许炎惊讶地说道，"并不是语言上的交流，更像是...某种感觉的交换。"
"跟随那种感觉。"林幽的声音似乎变得十分遥远，"不要抗拒。"
随着林幽的有意引导，珍珠母光泽从许炎皮肤下渐渐渗了出来，逐渐覆盖全身，然后延伸到林幽的机械手臂上。
许炎感到了一种奇特的扩张感，仿佛他的意识正在超越某种物理界限，从而触摸到空间本身的纹理。
世界开始扭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