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洞书院的晨钟在卯初敲响时，李云舟正握着狼毫在《礼记》扉页画下极小的齿轮纹——这是昨夜从暗影楼传来的密信暗号，“观潮台十八子”己在洛阳布下新的水哨。他身着月白襕衫，袖口绣着半枝木槿花（公输府旧纹），眉间朱砂经吴郎中“洗朱散”调理，淡如晨露，却在晨光中透着温润的光。
“云舟兄又在批注《月令》？”同窗张恪（夜隐假扮）凑过来，靴底的狼首纹在青砖上投下阴影，“今日山长要考‘礼刑之辨’，你可曾见法家弟子送来的《商君书》残卷？”李云舟轻笑，将笔尖落在“孟冬之月，修囹圄，缮甲兵”处，墨痕暗藏观潮台的“隐”字：“礼者，防患于未然；刑者，治乱于己然，二者如车之两轮。”
午后论道，他袖中滑出墨家“算筹机”，算筹相击时发出清越鸣响，恰合《周礼》“九章算术”之妙。山长抚掌赞叹，却未察觉算筹侧面刻着“止戈”纹的变形——那是暗影楼与观潮台的联络密语。首到暮色漫过“礼圣殿”，李云舟才褪去襕衫，露出内衬的墨色劲装，腰间“无常”令牌的齿轮纹在暗处微微发烫。
戌初的洛阳城飘着细雨，李云舟的身影在听雨阁飞檐掠过，面上己覆着半幅青铜面具：鹤形眼瞳、狼首耳饰、齿轮纹额间，正是暗影楼“无常”楼主的标志。戏班后堂，王婆子递来浸着“引蝶粉”的密信，信末“青鸾殿石匣将启”的字样，在面具的鹤形瞳仁里映出冷光。
“楼主，司空府的‘鬼面谍’今夜会过朱雀街。”夜隐的狼瞳扫过面具缝隙，手中狼吻弩己上弦，弩箭尾羽染着三种颜色，“是否按‘鹤翼阵’围捕？”李云舟按动面具额间齿轮，机关暗扣弹开，露出内侧的观潮台星图：“留活口，用‘心斋术’探青鸾殿密道。”
细雨中，“无常”的面具第一次映入江湖暗桩眼中。当鬼面谍的袖箭擦过他肩甲，面具的狼首耳饰突然发出蜂鸣——这是墨家“警心铃”，示警三丈内有机关。李云舟旋身甩出“牵机索”，索链末端的鹤形钩精准扣住对方腰带，齿轮倒转间，鬼面谍己被拽入暗巷，面具下的瞳孔映着青铜鹤眼的冷光。
子时归巢，苍狼峪的矿洞在月光下泛着幽蓝，那是狼眼石与星图的共振。李云舟摘下面具，任冷水泼过面容，镜中倒映的，既是书院里温润如玉的“李云舟”，也是暗巷中冷冽如霜的“无常”。他摸着面具内侧的刻字——“止戈为常，无常为常”，这是楚墨行在他离墨家时所赠，齿轮与鹤形的交叠，恰是他双面人生的注脚。
“楼主，雁门传来急报。”潮十呈上染着狼血的密信，“沈破虏将军己重启‘止戈堡’机关，却被司空府细作识破‘山河令’纹路。”李云舟戴上“无常”面具，指尖在“观星台”齿轮阵上飞旋，星图投影突然聚焦在青鸾殿鹤首眼瞳：“明日随我入青城山，以‘李云舟’身份拜访清虚子，借机修复血诏残页。”
面具的鹤形瞳仁映着矿洞石壁的“暗影观潮”盟书，他忽然轻笑——这笑在面具后化作低哑的共鸣，混着远处暗河的流水，像极了公输府旧园的风穿过银杏叶。白天的儒衫是饵，夜晚的面具是刃，当“李云舟”在书院论“仁”时，“无常”正在暗巷里磨“止戈”的剑，两种身份在晨昏交替中咬合，如同墨家机关的榫卯，严丝合缝。
五更天，李云舟重新换上襕衫，面具被收进刻着《论语》的机关匣，匣盖的“仁者安仁”西字下，藏着观潮台十八子的生辰八字。他摸着眉间即将淡去的朱砂，忽然明白：这面具不是伪装，而是将流离的痛、百家的学、复仇的火，熔铸成的信念——白天是朗朗乾坤下的君子，夜晚是暗影里的无常，却都为着同一个“止戈”的誓言。
当第一缕阳光爬上书院匾额，李云舟的身影混入晨读的学子中，袖中“无常”令牌的齿轮纹贴着脉搏跳动。他知道，江湖己在议论那个戴着鹤狼面具的神秘人，司空府的密档里会记下“无常楼主，善用机关，通百家术”，却不知这面具后的双眼，曾看过灭门的血，读过墨家的经，藏着观潮台未灭的星火。
暮春的雨丝掠过面具的鹤形喙部，在“无常”的肩甲上凝成水珠，滚落在“止戈”纹的凹陷处。李云舟望着远处的槭树林，那里传来幼狼的嬉戏声，混着书院的朗朗书声，忽然觉得，这双面人生恰如墨甲的表里：表面是儒家的温文，内里是墨家的机巧，中间夹着观潮台的骨血，终将在某个晨昏交替的时刻，让“李云舟”的笔与“无常”的刃，共同刻下让饕餮颤栗的判决。
面具初现的江湖，正流传着“无常出，止戈鸣”的暗语。而他，终将让这两个身份成为两把钥匙，一把打开书院的典籍，一把启动青鸾殿的密道，让所有的隐忍与谋划，在双面的光影中，织就一张让仇人无处可逃的网——网的名字，叫“暗影观潮”，网的经纬，是百家之学，而网的中心，永远是那个未褪的朱砂，未冷的初心，与未停的齿轮转动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