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一言不发,靳寅微微蹙眉,略带迟疑地开口:“诗瑗?你是不信我?”
“哦。”凌诗诗回过神来,郑重点头,“我当然信你。”——信你才怪。
“那就好。那关于太子妃的位置——”
“太子妃”三字一出口,凌诗诗眼角一跳,心中暗骂果然如此,这男主果然是绕了一大圈,现在才进入正题。
她就知道靳寅不会无缘无故靠近她,十有八九是另有所图。
她唇角微勾,顺势握紧靳寅仍牵着自己的那只手,脸上堆出几分真挚的神情,恰到好处地开口:“我不介意的,殿下。常瑾能被立为太子妃,我打心底替她高兴。至于我是不是太子妃,不过是个名分,我不会计较。”
她抬头,正视他的眼眸,眼神澄澈得像没有一丝杂质,好似她所说的一字一句,都是出自真心,没有虚假。
可靳寅清楚,这每一句听来坦然的说辞,实际都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幌子罢了。
如今她能这样说得心安理得,恐怕暗地里早己有了别的打算。
就像他们此刻紧扣的双手,看上去像极了情意绵绵的眷侣,实则彼此之间,冷若冰霜,毫无半点温度。
他盯着两人相握的指节,沉默不语。
反倒是站在一侧的季苏,见状唇角一挑,似笑非笑地开了口:“凌小姐这番话颇为感人,只不过……几日前你可还信誓旦旦地说,要赢过常姑娘,坐上太子妃之位的。”
——你能不能别多嘴?凌诗诗在心中咆哮。
她咬牙切齿,却还是笑得一脸真诚:“那是当时我一时糊涂,没想清楚。”
季苏淡淡“哦”了一声,眼角挑起,“那凌小姐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明白的?”
凌诗诗低头轻叹,“实话说,当初圣旨一下,我的确不服气,也确实被我父亲训了一顿。我思来想去,昨晚几乎一宿未眠。”
说着,她快速扫了靳寅一眼,继续道:“今日入宫,与陛下交谈之后,我也渐渐明白了。太子妃这种身份,得之固然值得庆幸,不得也无可奈何。终归是身外名头,只要那人心里有我,别的又算得了什么?”
——她的确不在乎。她唯一在意的,是如何推动男女主感情线顺利发展,走向圆满大结局。
靳寅是个多疑之人,今日突然主动接近她,多半是收到她与皇帝私谈的风声,过来试探。
既然如此,凌诗诗索性不再遮掩,干脆摊开说个七七八八,也算堵上对方的猜测。
反正这番话她说得是真,虽不是出自原主之口,但确实是她此刻的打算。
靳寅眉头微锁,眼神幽暗,久久未言。
他确实收到探子回报,说凌诗瑗一早独自进入御书房,与皇帝密谈许久,却无人知晓谈了些什么。
她现在如此坦率地把话挑明,却让他更觉不安。
他盯着她许久,才终于开口:“是吗?你能这样想,本宫只怕……亏待你了。”
方才的柔和气息陡然一冷,他语气压得低沉,带着几分莫名的寒意,令凌诗诗心口一紧,背后凉意爬满。
她想起漫画后期,靳寅登基在即之际,因凌家势大难制,便以罪名将凌家一门定罪流放,甚至亲手处死她,还焚毁尸体灭口,防她泄露他曾利用常瑾上位的秘密。
一想到这些,她不由得微微打了个寒颤,强挤出一个笑容,“殿下说笑了。只要您心里有我,我就很满足。”
说完这句,她眼珠一转,立刻补道:“殿下公务繁忙,应该还有不少事处理,那我便不多叨扰了。”
不等两人回应,她迅速行了个礼,脚步匆匆往回走。
刚刚那一握的余温仍在掌心未散,让她指尖隐隐发麻。
她这才深刻意识到——哪怕她是这部漫画的作者,面对靳寅这种病娇设定的男主时,仍然会感到彻骨寒意。
靳寅从不是什么温柔君子,他的过往注定了他注定走在光明对立的道路上。
他的母妃早逝,自幼被认为命格不祥,父皇厌弃,兄弟欺辱,生于皇宫,却似长于囹圄。那种阴暗和恨意早己浸入骨髓,让他成为一个沉冷狠绝的人。
她亲手设定了他:表面柔和,实则算尽一切;利用凌瑗之情,借势登基,最终卸磨杀驴,亲手断了她所有退路,终以一刀封喉,焚尸掩迹。
他对谁都心狠手辣,唯独常瑾,是他心头唯一的一抹柔光。
而她呢,偏偏是打破这份温柔平衡的“女配”,是推动所有崩塌的第一颗骨牌。
凌诗诗想起方才那句“心里有你”,低头看向自己被牵过的手,冰冷如初。
可惜了这张惊艳的脸。
她原本只想设计一个病娇偏执却人气满满的角色,用颜值和深情打动读者,结果真到了面对面,她才知道病娇的“糖衣”底下藏着多少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