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诗诗拉着常瑾，悄声地穿过熙熙攘攘的茶馆前厅，还特地朝台上看了一眼，说书人仍在绘声绘色地讲着那些起伏跌宕的街头传闻。
她牵着常瑾，迅速钻入帘子后的暗间，只听得里面传来一阵阵刻意压低的喧哗声，夹杂着骰子落在棋桌上的连绵响动，屋内弥漫着躁动不安的气氛，仿佛与外面判若两境。
“这地方是……？”常瑾紧随其后，看着眼前的情景，满脸疑惑地问。
“这里是赌坊，官府禁止私下聚赌，于是有人便私下设局。”她指着人群中的方向示意常瑾看过去，“看，来这里的都是些家境殷实的子弟，花钱大手大脚，出手极为阔绰。”
“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你看。”凌诗诗抬手指向前方，常瑾顺着她的指尖望去，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是……师兄？”常瑾睁大了眼，满脸错愕。
她不知这是哪里也属正常，她是个规规矩矩的女子，怎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一向温文儒雅的师兄，竟然会在这里现身！
人群当中，陆自辛专注地盯着桌上的赌局，眉头紧锁，神情专注，显然未注意到她们的到来。
凌诗诗瞥了眼身旁的常瑾，那张一贯端庄的脸庞此刻己露出裂痕——正中下怀。
她招来一旁的小二，解下腰间的钱袋交给他，并凑近耳语了几句。
常瑾看着她神秘兮兮的模样，好奇地望过去，却只见小二接过钱袋转身跑开。
“你和他说了什么？他怎么拿着你的钱跑掉了？”
“让他去下注呀。”
“下注？”常瑾一听，忍不住惊呼一声。
在她印象里，凌诗瑗即使再任性跋扈，也不会出入这种地方，更别说参与赌博了！
凌诗诗当然明白她心中所想，只是笑而不语，目光示意她看向陆自辛所在的赌桌，“等着瞧吧。若我不插手，你那位师兄恐怕要血本无归。”
对面的大汉摇着骰盅，重重一拍，骰盅盖在桌上，围观者立刻纷纷下注。
陆自辛看着众人下注的方向一边倒，犹豫片刻后咬牙将银票压在了人数较少的一边，“我压小！”
大汉怪笑一声，揭开骰盅，胜负揭晓。
周围的人群一阵唏嘘，把陆自辛的银票瓜分得干干净净，议论声不断。
又输一局，身上银两己所剩无几。
陆自辛懊丧地抓了抓头，那副一贯洒脱的模样此刻己不复存在。
就在这时，大汉正得意洋洋，一名小二突然从旁快步走来，手中抛下一袋钱，发出清脆的一响，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小二把钱袋放好，轻咳一声，朝着众人高声宣布：“且慢，有位贵客要押这局。”
“下注？怎么个押法？难不成……”大汉同旁人交换了个眼神，嘲讽意味浓厚地大笑出声，“也想步这位公子的后尘？”
“这位贵客说了，若输了，这钱就归对面所有；但若赢了，也不求别的，只要把刚才那位公子输掉的钱原数归还便成。”
陆自辛被突然点名，愣愣抬头张望，终于在不远处柱子后的阴影里，看到了正一脸得意笑着的凌诗诗，而她身边站着的是满脸紧张的小师妹。
……竟然是她？
与此同时，赌局重新展开，大汉重拍骰盅，目光轻蔑地扫视围观人群，等待那位“贵客”的选择。
陆自辛皱眉，没心思管这新赌局，正打算上前质问凌诗诗又想搞什么名堂时，就听她挑眉开口道：“我压大！”
他脚步一顿，骰盅被揭，场中爆发出惊呼声一片——可这些，他全然未闻。
他只听见那声轻快的宣言，目光凝视前方那个抱臂而立、笑意满面的凌诗诗，脑海里乱作一团，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眼睁睁看着凌诗诗从小二手里拿过钱袋，扬了扬手像是在向他炫耀，而后拉起一脸迷糊的常瑾，趁人群还没反应过来她们是谁，悄悄离开。
常瑾被刚才那一幕震住了，迟迟才缓过神来，低头望着凌诗诗握着自己的手臂，眼神复杂，轻声道：“你……为什么要帮他？”
她看得出来，刚才凌诗诗是故意选那一局下注，好替师兄赢回那些输掉的钱。
但她实在不懂，她根本没有这个义务，甚至按常理，她应当是袖手旁观才对，不是吗？
凌诗诗摸了摸鼻尖，“看他输得那样惨，我看不过眼。”
说着，她看向不远处追过来的陆自辛，顺手把钱袋抛还给他。
“这是什么意思？”陆自辛接住，皱眉问。
“你输的钱，全数奉还。”凌诗诗冲他眨了眨眼，“你老是冤枉我，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也别太感激我。”
她轻哼一声，转身就走。
忽然，背后传来声音，“凌诗瑗！”
“嗯？”
陆自辛咬紧牙，手中紧握着钱袋，犹豫了良久，终于低声开口：“为什么？”
“你指什么？”
“你为什么……会做这种事？”
那个“帮”字，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若不管，难道眼睁睁看你连自己也赔进去？”凌诗诗瞥了常瑾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再说了，你若身无分文，又怎么替我们结账呢？”
她开过金手指，自然知道他此行是想赌些钱回去，好带小师妹逛街买衣，顺带显示一番风度。
他一向把常瑾护得极紧，若常瑾想要星星，他宁愿跳上月亮。
凌诗诗当年也曾喜欢过小说中的男配陆自辛，现下靳寅尚未动情，对常瑾最护的，唯有他，就算是推上一把，也不算过分。
陆自辛不知是否听懂，定定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她变得有些陌生，一时竟看不透她。
凌诗诗没再理会，扭头拉起常瑾的手道：“别管他，走了。”
她一手牵着常瑾，一手指着沿街摊位，说着哪家布料更好，哪样糕点最好吃，时不时又笑着拉她闲聊，好不快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