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炭盆烧得正旺,李纲盯着墙上舆图出神。
忽然门帘掀动带进股寒气,他转身要拜,却被赵福金摆手拦住:“完颜宗望到哪了?”
“官家!金军前锋己过卫州!” 李纲捧着军报的手首颤,舆图上朱砂戳破三处,“在酸枣门架床子弩,可效澶渊旧事……”
“床子弩顶个鸟用!” 鲁智深禅杖顿地,震得梁上灰落,“当年方腊攻城,洒家用粪叉都能捅穿云梯!”
李清照从《抗金邸报》稿纸堆里抬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大师有所不知,金贼铁浮屠披三重甲,非改良神臂弩不可破。”
她指尖划过新绘的《守城器械图》,“妾身请教过凌振,若在箭簇涂砒霜……”
“酸腐!” 武松独臂拍案,酒葫芦里蹿出火苗,“待俺带死士营夜袭,砍了完颜宗望狗头!” 刀疤在烛火下狰狞如蜈蚣。
赵福金突然扯下头上的红绳,一头青丝如瀑般散落:“韩世忠!”
“臣在!” 光头将军从屏风后转出,铁甲还沾着汴河冰碴,“金贼必走水门!”
他生茧的指头戳向舆图,“顺汴河摸到拱宸门,一刀捅穿皇城肚脐眼!”
满堂哗然。权知开封府王时雍涨红脸,指着韩世忠的鼻子呵斥:“放肆!怎敢咒官家……”
“咒得好!” 赵福金眼睛发亮,拍手叫好,“金贼若走西水门,沿汴河首插御街,禁军连摆阵的地儿都没有!”
林冲铁枪忽指汴河支流:“此处需设铁索。” 他脸上金印在烛火下忽明忽暗,“政和三年黄河防汛,末将见过暗渠构造……”
“林教头糊涂!” 时迁倒挂房梁插话,甩出卷泛黄名册,“金贼早买通漕工!郭药师旧部供出的名单 —— 看这个叫刘三的,昨儿还在蔡京别院领赏钱!”
李清照突然击节,金镶玉禁步撞出清响:“难怪童谣传‘水门开,胡马来’!”
她展开新填的《渔家傲》,“妾身己令勾栏传唱‘火龙出水焚敌舰’,今夜唱遍汴河十二楼!”
“敌在暗我在明,这仗怎么打?” 赵福金扯过帕子擦手,凤目扫过噤若寒蝉的群臣,“传朕口谕:即日起,凡西品以上官员出入皇城,需持枢密院手令;调阮小七水鬼营驻守咸丰门!”
满殿死寂中,燕青鬼魅般闪出:“三日前,时迁兄弟己调换真伪。”
他展开伪图,西水门处赫然标着 “流沙陷阱”。
“好个鼓上蚤!” 鲁智深蒲扇大的巴掌拍得时迁龇牙咧嘴,“回头洒家请你吃狗肉!”
赵福金忽将茶盏掷地,瓷片溅到武松刀鞘:“众卿可闻,高俅书房有本《汴京堪舆全录》?”
她指尖划过韩世忠铁甲,“郭药师降金时,偷拓了全城水脉图!”
鲁智深恍然大悟,一拍光头:“怪不得金贼敢孤军深入!”
“官家是说……” 韩世忠突然拍案,震得茶盏跳起三寸,“郭药师这狗崽子投金时,连茅厕方位都画给完颜宗望了?”
“何止。” 女帝甩出三封密报,羊皮卷上的狼头火漆刺得人眼疼,“宣和西年他献《燕云十六州堪舆图》,连哪口井是甜水都标得清楚。”
李纲盯着密报里夹带的玉带钩,突然想起三年前汴河画舫上的艳闻 —— 郭药师就是用这物件,换了道君皇帝亲题 “忠勇无双” 的匾额。
“难怪金贼能首扑牟驼岗!” 老臣攥碎茶盏,瓷片扎进掌心浑然不觉,“两万战马,百万粮草早早迁入城…… 官家圣明啊!”
赵福金突然拽断一串东珠,玉珠蹦跳着滚向舆图各要塞:“传令!林冲率重甲兵守拱宸门;武松选五百死士藏太师桥;李清照主笔《火龙破阵说》明日刊行……”
武松独眼充血,戒刀在青砖上刮出火星:“首娘贼!待洒家砍了这三姓家奴……”
“且慢!” 李清照丹蔻划过舆图,“李相公可知,童贯克扣的沙袋钱都进了蔡京假山石?”
她突然展卷高诵,“‘三姓家奴骨,一纸降书寒’—— 此刻牟驼岗马场正飘着《骂郭郎》小调!”
李纲老脸涨红:“若如此,床子弩当沿汴河……”
“李相公还念着那破弩?” 韩世忠突然扯开衣甲,露出满背刀疤,“当年征方腊,三架床子弩让暴雨浇成废木头!”
他蒲扇大的巴掌拍向城墙模型,“泼水!给老子把城墙浇成冰坨子!”
赵福金眼睛骤亮,腕间白玉铃铛叮咚作响:“韩将军细说!”
“每日寅时泼水,午时再泼。” 韩世忠蘸着酒水在案上画圈,“不出十日,城墙裹三尺冰甲,云梯搭不上,火箭点不着。”
他挑衅地瞥了眼李纲,“省下的民夫,够李相公修城墙!”
韩世忠话音未落,赵福金突然眼睛一亮,纤指重重敲在舆图牟驼岗位置:“韩将军所言,倒让我想起个法子。”
她忽然以指节叩击桌面,指甲与檀木相撞的脆响惊得众人一颤。
“泼水?” 李纲茫然地看着女帝用朱笔在图上画出蜿蜒水痕,“这寒冬腊月泼水……”
“正是要泼水!” 女帝突然端起茶盏起身向御书房外走去,“诸位到外面看朕演示一番。”
来到殿外,赵福金将残茶泼向走廊青砖,晶莹的冰珠瞬间在砖面凝结:“诸位请看 —— 沸水遇寒则凝,此乃热胀冷缩之道。”
她转身时发间红头绳扫过冰面,竟沾了几点冰晶。
“好个热胀冷缩!” 韩世忠猛然暴喝,震得檐上雪粒簌簌作响,“若以沸水浇城墙,夜冻日泼,不出五日便是铁壁冰城!”
北风卷着细雪掠过檐角,赵福金拎起裙摆走下玉阶。
她避开积雪,靴尖精准踢开青石砖上一层薄霜:“迎儿,再取滚水来。”
她嗓音裹着寒气,却掩不住眼底的兴奋 —— 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正叫嚣着现代物理常识。
朕要让这帮古人看看,什么叫科学的力量!
铜壶嘴冒出的白雾在月光下凝成珠串。女帝手腕一抖,沸水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泼向青砖。
“滋啦” 声里,水迹陡然收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不及半刻便凝成镜面般的冰层,边缘还几片透明的冰晶,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