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当心寒气!”张贞娘伸手要拦。赵福金己伸手按在冰面上,指尖瞬间白了一层,霜花簌簌往袖口钻。
她盯着冰层裂纹笑:“当年在翰林院抄书,墨汁冻成冰碴子还得接着写,这点子冷算什么?”
李清照忽然蹲下身,素白裙裾沾满雪泥:“官家,纯冰虽坚,却如瓷器易裂。”
她指尖敲过冰面,细密裂纹应声而现,“当年臣随父亲在青州制冰,掺糯米浆三分、石灰七分,冰砖可承百人。”
“好个易安居士!”赵福金眼睛一亮,“快取糯米浆石灰来——鲁提辖,劳烦试试?”
鲁智深挠着锃亮的光头凑过来,手掌往冰面上一按:“洒家这禅杖比高俅的脸皮还硬——”
话没说完,冰层“咔嚓”裂开寸许,冰水溅湿了袖口。他骂骂咧咧甩袖子:“奶奶的!比枢密院的文书还脆生!
小内侍端着木盆跌跌撞撞跑来,糯米浆在盆里晃荡,飘出淡淡的米香。
赵福金亲手泼上滚水,浆液顺着冰缝往里渗,热气裹着米香往上冒。
“待明日日出,冰层便如夯土般韧。”她示意侍卫搬来半人高的木梯,“清照,你瞧这冰面——”
“光滑如镜,可拒云梯。”李清照忽然指着冰面倒影,鬓间玉簪晃出细碎光斑,“但若己方士卒行走……”
“可分阴阳。”赵福金抽出腰间玉尺,在冰面内侧划出三道浅槽,“外壁磨平如镜,内壁每隔三尺凿出齿纹——”
她踩着铁齿靴重重碾过槽纹,靴底与冰面摩擦发出“咯吱”闷响,“再铺层拇指大的卵石,混着铁蒺藜……”
“某家试试!”武松独臂拎着戒刀踏来,独眼在冰层上扫过,刀疤随挑眉动作扭曲。
他踩在外壁冰面时猛地打滑,刀刃“当啷”磕在砖缝,却在内壁槽纹处稳稳站住:“首娘贼!这边竟不滑!”
李纲捧着军报凑上前,眼神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此法暗合《周官》‘坚车之道,陈其锻锡’——冰壁分内外,刚柔相济也!”
老臣指尖划过凿痕,忽然瞥见女帝袖中露出的半幅图纸,边角绘着奇怪的“摩擦系数”符号——但他很快被鲁智深的叫嚷打断。
“洒家有个主意!”鲁智深扛着禅杖指向宫墙,“若在冰壁顶沿埋竹刺,金贼爬上来便是透心凉!”
他忽然瞅见李清照往冰面撒的糯米渣,咧嘴笑出白牙,“顺带撒点米,冻成冰碴子,扎他们的马鼻子!”
赵福金忽然拽下鬓间银簪,在冰面划出深深痕迹:“竹刺分两寸、三寸两种,交错埋设。”
她转头吩咐林冲,“林教头,你带金枪班连夜试验——用辽狗的皮甲做靶子,试试冰棱能否穿透。”
更漏声中,李清照忽然展开新填的《玉楼春》,墨字尚湿:“‘沸汤泼就琉璃壁,糯米胶凝霜骨密。’官家,末句可添‘外光内齿拒胡骑’?”
“好个‘外光内齿’!”女帝击掌而笑,腕间白玉铃铛与冰面反光相映成辉,“明日传旨:凡汴京百姓捐糯米石灰一斗,赐免三年市税。清照,你负责教百姓熬浆——记得说,这是太祖皇帝留下的‘冰甲奇术’。”
“胡闹!”王时雍扯着嗓子尖叫,“堂堂王师……”
“王知府嗓门真大。”赵福金笑吟吟打断,“正好去城头喊话——'金贼听着,尔等爹娘正唱《骂郭郎》!'”
她突然沉脸,“李纲听令!”
老臣慌忙跪倒,却见女帝鹿皮靴踩住郭药师的名字:“把床子弩全拆了,熔成铁蒺藜撒在冰面。”
她指尖掠过韩世忠背上的西夏箭伤,“再调三百桶火油……”
“火油冻成块咋使?”武松独臂拍案,“不如让阮小七凿冰洞,灌金汁!”
林冲突然开口:“末将愿带人挖陷冰坑。”他脸上金印在烛火下跳动,“沧州牢城冻毙的辽狗,都是这么处置。”
“走!跟洒家泼水去!”鲁智深揪住王时雍后领就往外拖,“东京城澡堂子的热水全给老子搬来!敢偷懒就把你塞冰窟窿里醒醒酒!”
他蒲扇大的脚掌踩在冰面上,却留不下半丝痕迹——那冰早己凝成镜面。
雪粒渐密时,试验冰层己结出三层。
赵福金踩着内壁槽纹走向殿门,靴底卵石与冰面摩擦的“咯吱”声,恰似前世防滑靴踩过瓷砖的声响。
她忽然顿步,望着月光下泛着冷光的冰墙——这面用现代物理与古代智慧砌成的壁垒,终将在金人的铁蹄下,绽放出不属于任何时代的锋芒。
“韩世忠留下。”女帝突然拽住将军狮蛮带,“太原城……”
“臣懂!”韩世忠摸出个油纸包,“红玉做的芝麻饼,官家趁热吃。”
他压低声音,“西军旧部己混入太原城,只等咱们……”
赵福金咬了口饼,芝麻粘在唇角:“完颜宗望最多撑半月,但完颜娄室能围太原半年。”
她突然将饼掰成两半,“你带兵走汾水小道,三月十七日前……”
“官家怎知具体日期?”
“朕梦见白虎衔旗。”赵福金将半块饼塞进他甲胄,“记住,打娄室要攻其七寸……”
殿外忽然传来童贯尖嗓:“官家!太原急报!”
韩世忠按刀冷笑:“这阉货倒是会挑时候。”他忽然瞥见女帝发间红头绳,“这结绳手法……”
“梁红玉教的。”赵福金眨眼,“她说这叫'同心结'。”
将军耳根突然涨红,撞翻门帘落荒而逃。赵福金望着他背影轻笑:“传童贯!”
子时梆响,汴梁城三百口铁锅同时蒸腾起糯米香。
赵福金立在结满冰棱的垂拱殿顶,看月光将冰甲长城镀成银蟒。
她望着月光下的冰墙——这用糯米浆和石灰砌的墙,终究要让金人知道,汉人手里的锄头,能种地也能杀人。
鲁智深带赤膊汉子们轮番泼水,武松领死士往冰隙填金汁,李清照的《玉楼春》己换成城墙夯歌。
“舔!”鲁智深按着王时雍的脑袋往冰墙上撞,“冰甜不甜?不甜就让蔡京家闺女来舔!”
老知府门牙磕在倒刺上,满嘴血沫还在喊:“调热水!马上调!”
汴河底下,时迁摸着黑刻最后一道冰纹。
远处传来金军战船的桨声,他咧嘴一笑——等你们撞上冰底下的倒刺,就知道东京的冰,不是给你们铺床的。
更梆子响时,韩世忠揣着半块虎符摸出宫门。朱雀大街上,巡夜的林冲正拿蛇矛串着偷粮鼠:“首娘贼!某家看谁还敢通金!”
光头将军望着巍峨宫墙,突然想起夫人昨夜说的:“官家是拿六贼的血喂刀,咱们就是那把刀。”
他摸了摸怀里的芝麻饼,冷风吹过冰墙,传来李清照的歌声:“外光内齿拒胡骑,糯米浆凝大宋魂。”
这声音混着糯米香,在冬夜里格外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