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德宫内,道君皇帝缩在貂裘里咳嗽,手中暖炉刻着 “宣和六年造”—— 彼时他正为艮岳运奇石,砸断多少役夫的脊梁。
“福金,朕什么时候走?” 他浑浊老眼盯着女儿腰间佩剑,那是太祖的盘龙刃——这柄太祖佩剑本该传给太子的。
“明日就走,金军后日就会到东京城下。儿臣备了二十船太湖石,父皇南下赏玩不愁寂寞。”
赵福金笑着递过南巡路线图,指尖划过镇江时稍顿 —— 那里藏着三艘装配神臂弩的楼船,专防有人半途折返。
赵佶突然拽住她袖角:“那年你八岁,吵着要跟朕学瘦金体......”
“父皇该启程了。” 赵福金抽回衣袖,簪头东珠刮破蜀锦,漏出内衬的软甲。
屏风后传来铁器刮过青砖的刺响,林冲的蛇矛在地面拖出火星。
老皇帝猛地缩回床榻深处,暖炉"当啷"砸在金砖上,骨碌碌滚到女帝鹿皮靴边。
明仁宫里热气腾腾。韩世忠扛着整只烤鹿大步流星地进来,鹿油滴在地上滋滋作响,溅到枢密院的布防图上,晕开几个油点。
鲁智深拍开酒坛泥封,酒香混着火锅的辛辣扑面而来:“首娘贼!金狗倒会挑日子,偏赶上元节来闹事!”
铜鼎火锅腾起辛辣白雾,赵福金夹起羊肉在红汤里涮了三滚:“韩卿可知,金人最畏蜀椒?”
梁红玉斟酒的手一滞:“官家是说...”
“辣得他们哭爹喊娘!” 女帝笑吟吟将肉片塞进韩世忠碗里,仿佛州桥惨案不过谈资。
宫门忽被撞开,李纲扑跪在地:“金贼细作混入城!州桥...”
“朕知道了。” 赵福金慢条斯理舀了勺虾滑,“李卿尝尝,这是阮小七今早凿冰捕的。”
李纲盯着在红汤里翻滚的虾球,恍惚看见州桥残肢:“官家!当务之急...”
“当务之急是让太上皇初三启程!” 赵福金突然摔筷,瓷碟 “啪” 地裂开,碎片散成不规则的形状,像极了大宋如今的疆域。“传令下去,宗室诸王不得随驾,都去轮值九门!”
李纲踏雪巡城时,朱雀门上的新刻楹联映入眼帘:“硝烟漫处忠魂烈,风雪狂时赤胆燃。”
字迹刚劲有力,带着几分悲壮 —— 是李清照听闻州桥惨案后所书。
他伸手摸了摸冰冷的字迹,心中一叹,转身继续巡视。
戌时雪急,“官家,韦修容求见。”
迎儿刚通报完,韦氏便拽着赵构跌进明仁宫,衣襟上还沾着雪花:“官家,求您给条活路!”
赵福金瞥见赵构腰间玉佩刻着 “德基” 二字 —— 这是道君皇帝赐名时亲题的瘦金体。
按《宋史》规制,皇子行九本该称 “九大王”,但赵佶登基后礼崩乐坏,“九哥” 反倒成了最体面的称呼。
明仁宫的青铜兽炉腾起袅袅青烟,赵福金腕间白玉铃铛扫过御案,目光落在韦氏掐住赵构臂膀的指尖 —— 那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己嵌入少年皇子的皮肉。
少年皇子龙纹常服渗出点点血渍 —— 这己是他本月第三次更换被掐破的衣衫。
这位未来 “完颜九妹” 此刻缩在母亲影子里,像只被蛛网困住的幼蝶。
这一幕让赵福金想起史书记载:绍兴八年,正是这位未来会诛杀岳飞的帝王,在战和间反复十三次,最终逼得岳飞血溅风波亭。
“官家,姐姐虽是婕妤出身,但九哥终究是官家的骨血,九哥该随太上皇南巡尽孝。” 韦氏嗓音尖利如刀,刻意用排行称呼赵构以彰显母子亲昵。
按宋代皇室礼制,嫔妃在皇子面前应自称 “姐姐”,她却僭越地改口 “为娘”,仿佛要将儿子钉死在 “孝子” 枷锁中。
赵福金冷眼旁观,想起史书记载:正是这位未来被金人掳走的韦太后,归宋后为掩盖屈辱经历,竟亲手处决了逃回的柔福帝姬。
“九哥自己怎么想?” 她故意用前世方言咬重 “哥” 字,满意地看着少年瞳孔骤缩。
大宋皇子间的 “九哥” 称谓,此刻像根鱼刺卡在这对母子喉头。
赵构袖口被韦氏掐出深紫月牙印。
这十九岁的康王缩在椒墙阴影里,活像只被雨水打湿的雀儿。
赵福金忽然想起临安皇陵里那具佝偻的帝王骨,史书记载的 “泥马渡江” 传奇,此刻看来不过是懦夫应激的狂奔。
赵构脖颈渗出冷汗,喉结滚动咽下 “母后说” 三个字:“儿臣... 想留开封守城。”
“啪!” 韦氏突然扑跪在地,鎏金护甲刮过金砖:“"构儿孝心天地可鉴,昨夜还抄录《孝经》到三更......"”
她鬓间九翟冠珠翠乱颤,分明是照着《宣和画谱》里孝子图的扮相。
史书载韦氏归宋后质问赵构为何杀岳飞,却不知正是她此刻的操控,将儿子推向了扭曲的忠孝困局。
赵福金腕间白玉铃铛轻响,那是她穿来八年养成的习惯 ——
每当要撕开历史伪装时,铃音便成了镇魂曲,此刻荡出的声波恰盖住韦氏尾音。
她瞥见赵构袖中《武经总要》露出一角,书页间夹着凌振手绘的火器图。
“九哥想留?” 赵福金指尖划过舆图,凝固在太原城标记的朱砂上,“金贼细作刚炸了州桥,你猜下一爆在龙德宫还是明仁宫?”
韦氏突然拽断佛珠,檀木籽滚进铜锅红汤:“构儿必须走!你要逼死我们母子才甘心?”
“父皇若愿带九哥...朕派五百神机营护送如何?” 女帝指尖划过舆图,在镇江位置摁出凹痕,"或者让神臂弩送你们一程?"
屏风后机括"咔嗒"上弦,三支淬毒箭簇正对韦氏眉心。
韦氏拽着赵构扑通跪地,金丝裙摆扫翻五辛盘。
辛辣的薤白滚到赵福金靴边,被她碾碎成泥:“德基这名起得好。” 鹿皮靴尖挑起少年下巴,“九哥知道何意吗?”
“修容教过... 修德立基...” 赵构嗓音发颤,瞥见梁红玉腰间佩刀映出自己惨白的脸。
“错!” 赵福金扯断冕旒垂珠,玉髓崩溅如星,“是让你记住 —— 赵家的龙椅,垫的是民骨!赵家的德,得从刀剑里淬出来!”
韦氏在地,发髻散落露出鬓角白丝。
赵福金俯身替她簪好珠钗:“放心,朕还会派八百捧日军护驾。”
待那对母子踉跄退下,燕青从梁上翻落:“查清了,爆炸的闲汉叫王二,今早给苏学士府送过旋炙猪皮肉。”
他展开染血的食单,“奇怪的是... 苏府今日根本没叫索唤。”
韩世忠突然拍案:“定是金贼借送餐传递消息!”
酒水在桌上漫成开封水系图,“末将这就带兵...”
“不急,金军如果有这能力,那朕早就带着你们跑路了!”
赵福金蘸硝石粉在桌面勾画冲击波轨迹,她喃喃自语:“硫磺纯度不足却能炸飞青石砖... 除非混入高浓度硝酸钾!”
她指尖突然顿住 —— 大宋不该有此提纯技术,难道还有人跟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