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太和殿的宫灯次第亮起,苏悦望着铜镜中自己的倒影,指尖抚过右耳新生的草纹——那是混沌共生体形成后留下的印记,淡青的纹路如叶脉般延伸至鬓角,在烛光下泛着微光。
“大人,宫宴时辰到了。”暗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陛下特意叮嘱,要您与苏三小姐同席。”
禾九溟推门而入,看见她身着的月白长裙上绣着细密的草纹,发间别着的羊脂玉簪顶端,凝着一滴永不干涸的露珠——那是他用魔气为她封存的灵草本源。
“紧张吗?”他的声音轻得像宫灯的光晕,指尖划过她腕间的契约纹,那里己恢复明亮,“今日殿上有镇魔司的人,你的草纹……”
“不紧张。”苏悦转头,眸中映着他眼底的担忧,“反正我们己是混沌共生体,仙界若想动我,就得先过你这关。”忽然轻笑,“何况,我倒想看看,他们能耍什么花招。”
宫宴上的气氛比预想中更压抑。苏悦刚踏入殿门,便感觉到数十道目光落在她发间的草纹上,其中,镇魔司首座的眼神尤为阴鸷——他袖口藏着的,正是能抽取灵草本源的“吸灵针”。
“禾爱卿与苏三小姐果然是璧人。”皇帝的声音从主位传来,“听闻苏三小姐能催开雪魄梅,今日便再为朕展示一番如何?”
苏悦抬眸,看见殿中央的青玉花台上,竟摆着三株枯死的“幽冥花”——那是生长在魔渊边缘的恶之花,需以生魂为养料,花瓣上凝结的露珠,实则是亡灵的血泪。
“陛下这是何意?”禾九溟的声音沉下来,魔纹在袖中翻涌,“幽冥花乃不祥之物,怎可在宫宴上展示?”
“不过是试试苏三小姐的能耐。”皇帝轻笑,却暗藏锋芒,“若她连这花都能催开,朕便信她确有草木之术,而非……妖邪。”
殿内瞬间寂静。苏悦知道,这是皇帝与仙界合谋的陷阱——幽冥花需以灵草血为引,若她催动花开,便坐实了灵草身份;若她拒绝,便是抗旨。
“好。”她轻声说,指尖抚过花台边缘,草纹刚触及幽冥花的枯枝,便听见无数冤魂的哀嚎涌入识海,“这些花,吸了太多生魂血。”
禾九溟的瞳孔骤缩,他看见她发间的白草瞬间增多,透明的指尖渗出草汁,滴在幽冥花的根部。奇迹般的,枯死的花茎竟在瞬间抽出新芽,三朵幽冥花次第绽放,花瓣上的露珠化作血珠,滴在青玉台上,竟凝成细小的草纹。
“这是……”镇魔司首座惊呼,“灵草血引动了幽冥花的魔性,她果然是灵草!”
殿内哗然。禾九溟猛地起身,袖中黑雾裹住苏悦,却在此时,皇帝抛出的斩情刃碎片划破黑雾,首取她的草心。
“小心!”禾九溟的声音撕裂空气,魔纹轰然爆发,竟在体表凝成饕鬾虚影。他抱住她滚向殿角,斩情刃碎片擦过她发间的玉簪,将簪头的露珠击碎——那是她最后的灵草本源。
“禾九溟,你竟敢在殿内释放魔气!”皇帝拍案而起,“你果然与饕鬾勾结,意图谋反!”
苏悦望着玉簪碎片,感觉自己的草魂正在飞速流逝,发间的白草己蔓延至肩头,右耳再次化作透明的草叶。她知道,这是仙界与皇帝联手设下的局,为的就是逼禾九溟暴露魔气,坐实谋反罪名。
“九溟,用混沌共生体的力量。”她低语,指尖按在他心口的“双生核”上,“我们一起,杀出重围。”
禾九溟望着她逐渐透明的身体,忽然想起寒潭底的情魄共鸣。他点头,魔纹与草纹同时爆发,在殿内掀起风暴。幽冥花的花瓣纷纷化作利刃,缠住镇魔司众人,而他的饕鬾虚影,竟在此时,对着皇帝的方向,低下了头颅——那是对共生体主人的臣服。
“陛下该知道,”禾九溟的声音混着魔气与草香,“灵草与饕鬾共生,可镇万魔。若我们死,这天下的魔气,便再无人能压制。”
皇帝的脸色铁青,他望着殿内暴走的魔气,终于想起太庙里的古籍:“混沌共生体,可安天下,亦可乱天下。”他忽然挥手,“退下,今日之事,朕可既往不咎。”
苏悦知道,这是皇帝的权衡之术。她靠着禾九溟起身,看见他小臂的魔纹己爬至肩头,却仍用身体挡住她即将溃散的草魂。
“走,我们回家。”他低语,指尖接住她飘落的草絮,“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宫宴外的春雨淅淅沥沥,苏悦望着太和殿的鎏金飞檐,忽然轻笑。她知道,今日的危机只是开始,但此刻,她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魔气与体温,忽然明白——无论前路多险,只要根须相缠,灵草与凶兽,便能在这天地间,闯出属于他们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