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的玻璃窗上,那只白鸦的影子被月光拉得细长。老人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断掉的电话线,青筋暴起如盘错的树根。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咚、咚、咚,像是当年在滇王墓里听到的青铜鼓声。
"三十年了..."老人嘶哑的声音惊动了白鸦,它歪了歪头,赤红的眼珠倒映着老人额角渗出的冷汗。
与此同时,云贵边境的密林深处,陆九灵正用匕首挑开最后一道藤蔓。腐叶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某种金属锈蚀的味道。他忽然按住身旁要往前冲的白砚秋:"等等。"
"怎么了?"白砚秋的登山靴碾碎了一截枯枝。她顺着陆九灵的视线望去——三米外的泥地上有半枚清晰的脚印,边缘还泛着潮湿的光泽。
陆九灵蹲下身,指尖轻触那处凹陷。"军靴底纹,"他声音压得极低,"有人比我们早到不超过两小时。"
白砚秋的后颈立刻绷紧了。她想起三天前在昆明客栈收到的匿名纸条,上面用朱砂画着和他们手中帛书残卷相同的星象图。"烛龙的人?"
"未必。"陆九灵从背包夹层摸出个铜质罗盘。指针在剧烈摇摆后突然停住,指向他们左前方的山壁。那里爬满深紫色的毒葛藤,隐约可见几道人工开凿的痕迹。"有意思...这地方磁场紊乱得像被雷劈过十次。"
他们拨开毒藤时才发现所谓的山壁其实是块巨型石碑。岁月侵蚀让大部分铭文模糊不清,但右下角阴刻的鸟篆依然刺目:徐福东渡前三日立。
白砚秋的呼吸明显滞了一下。她的指甲无意识抠进石碑缝隙,"上次在秦岭找到的是'徐福西行'..."
"而现在这位方士大人又出现在云贵。"陆九灵用匕首柄敲了敲石碑底部,"空心层至少有两米厚。"他突然噤声——远处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
两人迅速熄灭头灯隐入黑暗。十几秒后,三个穿迷彩服的男人出现在视野里,其中领头的正摆弄着发出绿光的仪器。
"信号源就在这附近,"那人说着生硬的普通话,"老板要的东西肯定在——"
话音戛然而止。走在最后的壮汉突然捂住脖子栽倒,他的同伴甚至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从树冠坠下的黑影扑倒.惨叫声刚出口就变成了咕噜咕噜的血沫声.
陆九灵死死按住要冲出去的白砚秋.月光下,他们看清了那个站在尸体上的生物:类人的轮廓却覆盖着鳞片,指爪间滴落的液体腐蚀得落叶滋滋作响.
当怪物转向石碑方向时,白砚秋感觉有冰凉的东西滑进掌心——是陆九灵的匕首.他在她耳边呼出的热气带着微微颤抖:"数到三就往河边跑."
那怪物开始西肢并用地爬过来.二十米、十五米...陆九灵的拇指扳开了枪保险.
突然一声鸦啼划破夜空.白色身影掠过树梢时,怪物像被烫到般猛地后退.趁这个间隙,两人冲向河岸的方向.身后传来树木倒塌的巨响和某种语言的高喊——既不是汉语也不是任何现代方言.
冰冷的河水漫过腰际时,白砚秋发现对岸岩壁上闪烁着磷火般的蓝光."那边!水里有石阶!"
他们爬上湿滑的石台才发现所谓蓝光来自嵌在洞口的萤石群.人工开凿的甬道向山腹延伸,两侧壁画保存完好得诡异:戴着青铜面具的人群正在祭祀一头缠绕山峰的巨蛇.
"烛龙图腾..."陆九灵抹了把脸上的水,"看来我们撞进老巢了."
白砚秋却盯着壁画角落不起眼的符号:"你看这个."她用袖口擦去浮尘,"和帛书上标记藏宝地的符咒一模一样."
深入百米后甬道突然垂首向下.绳索降到一半时,陆九灵的头灯照见了底部堆积如山的白骨——全部呈现跪拜姿态的头骨都朝着中央石台.台上静静躺着具水晶棺椁.
当他们看清棺内情形时连呼吸都停滞了:穿着秦汉服饰的少年双手交叠胸前,皮肤竟还有弹性;而在他心口位置摆放的不是预想中的长生引秘方...
是把通体漆黑的短剑.
就在这时整个地宫开始震动.碎石簌簌落下间隐约听见上方传来此起彼伏的鸦啼与惨叫.水晶棺盖突然自行滑开一条缝——
少年睁开了眼睛.
"...跑!"
跌跌撞撞退回地面己是黎明时分.浑身湿透的白砚秋瘫坐在溪边石头上:"那把剑...我见过类似的纹饰..."
气喘吁吁靠在对面的男人抬起头:"在哪?"
"我导师收藏的一块龟甲上."她拧着衣角的水,"记载说徐福为始皇求药途中曾斩杀过一条作乱的蛟龙..."
话未说完两人同时僵住——清澈见底的溪水里游过一尾鱼:银白的鳞片上赫然长着人脸状的斑纹.
远处的树林里传来沙沙声响."先离开这儿."站起身拍打裤腿的时候故意提高音量:"反正线索也断了."
首到走出两公里确认无人跟踪后他才压低声音:"今晚八点老地方碰头...记得带上你导师的研究笔记."
白砚秋望着晨雾中男人远去的背影轻声自语:
"你到底还瞒着我多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