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灵的指尖在颤抖。那些流动的淡金色液体，那些闪烁的信号，都在无声地嘲笑着他二十八年来的认知。这不是古墓，而是一座沉睡了两千年的实验室——他和白砚秋不过是实验皿里的小白鼠。
"我们得离开。"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在石室里回荡。
白砚秋正蹲在那具与自己容貌相同的石化尸体前，闻言猛地抬头："你看到什么了？"
陆九灵拽住她的手腕就往甬道退。青铜墙壁上的纹路突然亮起幽蓝的光，像血管里注入了荧光剂。地面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他们刚才走过的通道正在缓慢闭合。
"跑！"
两人冲向正在缩小的缝隙。白砚秋的背包被凸起的机关勾住，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陆九灵反手抽出匕首割断背带，金属撞击声在甬道里炸开一串火花。他们侧身挤过最后三十厘米的空隙时，青铜门擦着陆九灵的后背轰然闭合。
喘息声在黑暗里格外清晰。手电筒光束扫过西周，照出墙上密密麻麻的孔洞。
"弩箭机关。"白砚秋压低声音，"别碰任何东西。"
陆九灵摸到腰间的水壶己经空了。喉咙火烧般的痛感让他想起小时候爷爷讲的传说——徐福东渡求仙药时留下的三十六处疑冢里都藏着活物祭祀的痕迹。现在他知道那些"活物"是什么了。
前方出现岔路时，地面突然下陷半寸。白砚秋抓住他的衣领往后拽，三支青铜矛从头顶的石缝刺出，矛尖滴落的黏液在地面腐蚀出缕缕青烟。
"酸性分泌物..."她掏出笔记本快速素描着机关结构，"这些不是战国工艺。"
远处传来水流声。他们循着湿气找到一条暗河，水面上漂浮着发光的微生物群聚成的光带。陆九灵蹲下身想掬水洗脸时突然僵住——水面倒影里的自己眼角正渗出淡金色的液体。
白砚秋的手帕按在他脸上时带着松木香。"别怕，"她的声音比他想象的镇定，"我们体内都有这种东西。"
暗河尽头是个圆形石厅。中央祭坛上摆着七盏青铜灯台组成北斗七星阵型,其中三盏还跳动着豆大的火苗.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灯油——那种熟悉的淡金色液体正在灯盏里缓慢蒸发.
祭坛后方立着一面等身铜镜.当陆九灵的手电光照过去,镜面竟浮现出流动的文字:
「甲子年七月丙寅 徐氏门徒第九代 血脉验证开启」
铜镜突然射出红光扫描他的虹膜.整座石厅开始震动,祭坛裂开露出向下的螺旋阶梯.腐臭的风裹挟着电子设备特有的臭氧味涌上来.
阶梯扶手上刻满基因双螺旋图案.走到第七转时,白砚秋发现墙上有新鲜的血迹."烛龙的人来过."她捡起半枚弹壳,"7.62毫米口径,不会超过三天."
地下实验室的门是某种合金材质,表面做旧成青铜效果.指纹锁己经被暴力破坏.透过裂缝能看到里面排列着数十个透明培养舱,大多数己经破碎,但最中央那个完好的舱体里——
漂浮着一个与陆九灵五官完全相同的青年.
培养舱上的电子屏显示着持续两千年的倒计时:【剩余3天7小时42分】下方小字标注:「第九号克隆体成熟度98%」
白砚秋的指甲掐进掌心."我早该想到...所谓长生引根本不是药方..."
控制台的屏幕突然亮起.穿着白色研究服的身影出现在监控画面里,胸口名牌写着「项目主管徐巿」——正是史书记载中徐福的本名.
录像里的研究员对着镜头微笑:"当你看到这段影像时,说明我的后裔终于回到了起点..."
爆炸声从上方传来.碎石簌簌落下时陆九灵扑倒白砚秋滚进操作台下.烛龙的雇佣兵端着冲锋枪冲进来,子弹在培养舱上凿出一串蛛网状的裂痕.
为首的黑衣人摘下面具露出烧伤的脸:"把帛书交出来!"
培养舱里的克隆体突然睁开眼睛.
整座实验室响起尖锐的警报声.【警告:主体意识连接完成】机械女声用先秦雅言播报着：【终极协议启动】
所有仪器同时超负荷运转起来.黑衣人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开始石化,皮肤下透出诡异的金光."撤退!快撤——"他的吼叫戛然而止,张开的嘴里涌出发光的黏液.
陆九灵拉着白砚秋冲向紧急出口时回头望了一眼.克隆体正隔着破裂的培养舱玻璃对他做口型:
「来昆仑墟」
暴雨冲刷着秦岭山脉的时候他们跌进了溪流中．冰冷的山水让皮肤表面的金光逐渐消退．闪电劈开夜幕的瞬间．陆久看见上游漂来一盏青铜灯．灯芯浸在淡金色液体里燃烧得异常明亮．
就像两千年前某个离家的方士留下的路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