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渠水灌进鼻腔时,白砚秋想起十二岁那年掉进颐和园昆明湖的冬天。冰层碎裂的声音与此刻如此相似,只是那次父亲立刻跳下来救她,而现在只有陆九灵拽着她衣领往芦苇丛里拖的手。
"别出声。"他压低的声音混着粗重的喘息喷在她耳后。追兵的皮靴碾过碎石的声音近在咫尺,手电光柱扫过水面时惊起一群夜鹭。
白砚秋数着自己紊乱的心跳,后背伤口的灼烧感正顺着脊椎往上爬。她咬住袖口扯下块布料,摸索着缠住腰间渗血的伤口。指尖触到皮肤上凸起的纹路时怔了怔——那些中毒泛紫的血管竟排列成蛛网状图案。
"独眼蜘蛛..."陆九灵突然凑近盯着她的伤口,"是'秤'组织的黑寡妇毒。"他从裤袋摸出个锡盒,挖出团腥臭的黑色药膏抹在她伤口上,"忍着点。"
药膏接触皮肤的瞬间爆发出烙铁般的剧痛。白砚秋眼前炸开无数金星,指甲深深掐进陆九灵小臂肌肉里。远处传来车门摔上的闷响,柴油引擎重新启动声里夹杂着当地方言的咒骂。
"他们去前面堵截了。"陆九灵撕开衬衫下摆给她包扎,"这毒三个时辰发作一次,下次比这回疼十倍。"月光照出他锁骨处一道相似的旧伤疤,"得去镇上找老刀把子。"
芦苇丛突然剧烈晃动。白砚秋抄起块棱角锋利的石块就要砸出去,却被一只布满老人斑的手拦住。穿蓑衣的老头蹲在泥水里像只青蛙:"小九爷动静闹挺大啊?"
面包车尾灯消失在县道拐角时,刀疤脸男人按下蓝牙耳机:"货在灌溉渠附近丢了。"耳机里电流杂音中传来指甲敲击玻璃的节奏声,三长两短。
"明白。"他转身踹了脚瘫在地上的列车员,"改道信号发得很及时嘛。"沾血的皮鞋尖挑起对方下巴,"可惜画蛇添足加了蜘蛛标记。"
后座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在擦拭镜片:"徐福墓的地图残卷不可能被水泡坏吧?那可是战国时期的鲛绡帛书..."
刀疤脸突然举起手示意噤声。潮湿的夜风送来若有若无的二胡声,《夜深沉》的调子断断续续飘在苜蓿田上空。
"操!"他猛地拔枪上膛,"是哑巴张的二胡!老刀把子在附近!"
油灯将中药铺后堂照得昏黄。老刀把子用银针挑破白砚秋伤口上的水泡时,紫黑色脓血溅在老榆木桌面的八卦刻痕里,腾起细小的泡沫。
"黑寡妇配了滇南箭毒木。"老头鼻子抽动着嗅那气味,"丫头能撑到现在,血脉不一般啊。"
陆九灵正给霰弹枪填装朱砂弹:"您老的解药方子还差哪味?"
窗外二胡声忽然变调,拉出个凄厉的高音。老刀把子抓过墙上的猎弓:"缺新鲜蛛母腺体,正好送货上门了。"
白砚秋强撑着坐首身体:"你们说的'秤'组织..."话音未落,玻璃爆裂声中三枚菱形镖钉入药柜,标靶正对她的咽喉位置。陆九灵抡起条凳挡下的瞬间,镖身炸开呛人的绿色烟雾。
"闭气!"老头踹翻煎药炉子,炭火引燃地上预撒的硫磺粉形成火墙。透过扭曲的热浪,可见五个戴防毒面具的黑影正翻越院墙。
白砚秋滚到柜台后摸到包雄黄粉时,听见金属丝线绷紧的嗡鸣——整间屋子突然布满纵横交错的琴弦般细线,最先闯入的面具人脖颈溅出血珠的头颅缓缓滑落。
"徐福墓里的天罗丝?"金丝眼镜的声音从烟雾外传来,"有意思..."
剧痛再次袭来时白砚秋咬破了嘴唇。她看见自己滴在地板上的血珠诡异地聚成蛛形爬向角落阴影处——那里有双不属于任何活人的赤红眼睛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