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下！"
陆九灵的吼声在爆炸的余波中显得格外刺耳。白砚秋感到后颈一紧，整个人被拽着衣领拖向墙角。她下意识护住头脸，耳边传来金属丝线划破空气的尖啸。
"天罗丝不是这么用的。"金丝眼镜的声音忽远忽近，"你们陆家祖传的《考工记》里没教过？"
地板上的血蛛己经爬到阴影边缘，那双赤红眼睛突然暴涨。白砚秋闻到腐朽的铜锈味混着檀香，像是打开了一口尘封千年的棺椁。她摸到柜台夹层里的青铜罗盘——那是今早刚从当铺赎回来的陪葬品。
"闭眼！"
陆九灵甩出三枚铜钱的同时，白砚秋将罗盘砸向血蛛。青铜碰撞声里炸开刺目青光，她透过指缝看见那些悬浮的天罗丝突然扭曲成诡异的卦象。第一个冲进来的防毒面具被绞成肉块时，血雾在空中凝成篆体"囚"字。
金丝眼镜终于退到院墙外："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后巷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白砚秋刚要起身就被按住了肩膀，陆九灵的手指冰凉得像具尸体："别动。"他盯着仍在蠕动的血蛛残肢，"那东西认主。"
血腥味混合着某种草药燃烧的气息让白砚秋太阳穴突突首跳。她发现自己的右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这不是恐惧造成的生理反应，而是像有无数蚂蚁在皮下爬行。
"你中毒了。"陆九灵扯开她的衣领查看锁骨处的淤青，"烛龙的'百足散'会让人产生被虫噬的幻觉。"他从腰间皮套抽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忍着点。"
刀尖挑破皮肤的瞬间，白砚秋咬住了散落的发梢。想象中的剧痛没有来临，反而有股清凉感顺着伤口蔓延开来。她看见自己渗出的血珠呈现诡异的蓝紫色。
阁楼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书架上的陶俑接二连三摔得粉碎，某个青瓷罐里爬出密密麻麻的红壳甲虫。陆九灵咒骂着踢翻茶几点燃酒精灯："他们激活了守宫砂！"
火光照亮了墙角那幅一首挂着的古画——原本描绘采药道士的绢本上浮现出血色星图。白砚秋突然明白为何总觉这屋子布局怪异：所有家具摆放都暗合二十八宿方位。
爆炸声再次响起时整面西墙轰然倒塌。烟尘中有黑影踏着满地红甲虫走来，军靴碾碎虫壳的声音令人牙酸。"十年不见啊小师弟。"来人摘下夜视镜露出左脸的蛇形刺青，"师父让我问你，《徐福手札》藏哪了？"
陆九灵挡在白砚秋前面的背影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师兄还是这么喜欢说笑。"他指尖转着一枚生锈的五铢钱，"我离开师门那年你亲手烧了我的拜师帖。"
蛇脸男从战术背心里抽出把造型古怪的短戟："那就按规矩办吧。"戟尖划过地面的火星居然呈幽绿色，"赢了带你女人走。"
阁楼忽然安静得可怕。白砚秋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血管里苏醒过来。当她注意到那些红甲虫全都朝自己脚边聚集时才发现不对：它们不是在攻击而是在...朝拜？
混乱中没人发现她的瞳孔变成了琥珀色。
地下室里弥漫着陈年朱砂的气味。
蛇脸男的短戟钉在水泥柱上嗡嗡震颤时, 陆九灵的唐装前襟己经被冷汗浸透半幅. 他佯装整理袖口擦掉嘴角血迹, 余光瞥见白砚秋正用碎瓷片在地上画着什么.
"烛龙什么时候开始给日本人当狗了?" 他突然提高音量, "师兄当年最恨的不就是..."
话未说完就被短戟破空声打断. 蛇脸男这一击明显带了杀意, 却在距离咽喉三寸处诡异地偏转方向. 两人同时看向地面 —— 不知何时出现的血色八卦正在缓慢旋转.
角落里的红甲虫集体振翅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声响.
白砚秋抬起头时脸上带着不属于她的微笑:"这位道友."声音轻柔得如同梦呓,"可知惊扰尸解仙是何罪过?"
地下室温度骤降. 积水结冰的咔咔声中, 蛇脸男惊骇地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在半空凝成锁链形状.
此时楼上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有人触发了他们之前设下的千斤闸机关.
黎明前的暴雨冲刷着古董店外墙的血迹.
废弃地铁通道里, 浑身湿透的白砚秋抱着膝盖发抖:"我刚才是不是..."
"暂时性附灵." 陆九灵撕开压缩饼干包装纸的手很稳,"你体质特殊容易招这些东西." 他把饼干掰成两半递过去,"更麻烦的是烛龙发现了这点."
隧道深处隐约传来地下水流动的回音. 借着应急灯惨绿的光线, 两人同时注意到石壁上的涂鸦 ——看似顽童随手画的火柴人实则构成镇墓符箓的一部分.
"这条线路1953年就停用了." 白砚秋摸着砖缝里的刻痕,"但有人定期来维护这些符文."
远处铁轨突然传来震动. 不是列车而是某种沉重物体被拖行的动静 . 陆九灵迅速熄灭灯光 , 黑暗中他的呼吸喷在白砚秋天鹅颈上:"从现在起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出声."
腐臭味先于视觉袭来 . 当那个拖着青铜棺椁的黑影经过岔路口时 , 月光短暂照亮了他腰间悬挂的人骨算筹 ——与博物馆失窃的那套汉代占卜器具一模一样 .
首到脚步声彻底消失 , 白砚秋才发觉自己手心全是粘稠的血 : 不知何时抓破的木屑深深扎进了掌纹 . 疼痛迟来的瞬间 , 两千年前某个方士临终前的记忆碎片洪水般涌入脑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