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灵的指尖在青铜匕首上收紧,指节泛白。那些琉璃罐里漂浮的器官在幽蓝火焰映照下微微颤动,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他听见自己血液奔涌的声音——这不该是活人能踏足的地方。
"别动。"白砚秋按住他的手腕,"那些人俑..."
最靠近的人俑脖颈发出干涩的摩擦声,陶土烧制的面庞龟裂出细纹。它手中灯盏突然爆出一簇火苗,照亮棺椁上金乌纹饰的第三只眼睛。陆九灵后颈汗毛倒竖,两千年前的机关术竟能精准捕捉活人气息。
"徐...福..."人俑的嘴唇继续开合,陶土碎屑簌簌落下。其余八尊人俑同时转动头颅,关节处渗出暗红液体。
白砚秋突然拽着他扑向右侧石柱。九道蓝火从灯盏激射而出,在他们原先站立的地面灼出焦黑沟壑。"是水银蒸汽。"她压低声音,"灯盏连着地下的水银池。"
陆九灵瞥见水晶棺底部延伸出的青铜管道。那些管道蜿蜒如蛇,没入地砖缝隙。他想起爷爷笔记里提过的"九曜连珠局",这种机关会随着天象变化调整杀阵方位。
左侧第三尊人俑手中的灯盏忽然熄灭。月光透过穹顶裂隙投下一线银辉,正照在那具水晶棺上。棺盖内部浮现出星图般的金色光点,逐渐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申时三刻。"白砚秋盯着腕表,"现在是一天中阴气最盛的时刻。"
仿佛回应她的判断,所有琉璃罐开始轻微震荡。某个装着心脏的罐子突然爆裂,腐液溅在地砖上滋滋作响。陆九灵闻到熟悉的苦杏仁味——是剧毒的氰化物。
他们背靠背移动至石柱阴影处。第九尊人俑突然抬起手臂,指向西北角的兽首铜环。"它在提示生路?"白砚秋眯起眼睛,"太容易了。"
陆九灵却注意到铜环下方的地砖颜色略深。他甩出随身带的铜钱,硬币落地时发出空洞回响。"下面是空的。"话音未落,整个地宫突然倾斜,水晶棺顺着斜坡滑向深处。
无数琉璃罐接连爆裂,各色脏器混着防腐液形成腥臭溪流.白砚秋抓住突出的青铜灯台,另一只手死死攥住陆九灵的皮带."抓紧!"她喊出的瞬间看见棺椁滑入的暗道里闪过鳞片般的反光.
某种多节肢生物爬行的窸窣声从西面八方涌来.最先露出甬道的是条覆盖骨甲的尾钩,接着是六对琥珀色的复眼.那东西前半截像蜈蚣,后半身却长着蝎子的毒囊.
"烛龙养的千足尸蛊!"陆九灵拔出匕首划破掌心,将血抹在刀刃上.血腥气似乎刺激了那怪物,它弓起身子朝两人喷射墨绿毒雾.
白砚秋扯下外套蒙住口鼻,袖箭连续击碎头顶三盏琉璃灯.坠落的灯油遇火即燃,在毒雾中烧出一道火墙.趁怪物后退的空档,她拽着陆九灵滚进水晶棺消失的暗道.
倾斜的石板将他们抛入垂首竖井.下落过程中陆九灵瞥见井壁刻满符咒——是秦代方士常用的镇魂箓文.最后他们跌进一团柔软蛛网状的物体里,黏丝沾到皮肤立刻引发针刺般的疼痛.
"别挣扎!"白砚秋摸出发簪挑开黏丝,"这是用墓主人头发编织的陷阱."
黑暗中浮现点点磷光.数以百计的人形轮廓被吊在半空,每具干尸的天灵盖都插着青铜钉.最近的那具突然转过骷髅头颅下颌骨咔哒作响:"擅闯者...为长生引..."
陆九灵终于割断最后一根发丝时听见了水声.不是地下河的流淌而是某种粘稠液体缓慢滴落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洞穴深处立着九个青铜鼎中央大鼎内浸泡着一具戴黄金面具的尸体面具额心的红宝石正在渗血
白砚秋的手电光束扫过鼎身铭文时明显颤抖了一下."这不是徐福墓..."她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是我们两家的祖祠."
最后一个字余音未散黄金面具下的尸体突然坐首浸泡它的暗红液体瀑布般倾泻而下露出胸口处与战国帛书完全一致的刺青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