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道清冷如寒霜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谢元,茶就不倒了吧!”
这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却又清晰地落入李昭的耳中,让他原本死寂的心猛地一颤。
话音刚落,谢京墨便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正厅。
谢一紧紧跟在他身后离开,当路过李昭身边时,谢一的脚步微微一顿,那一向冷峻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赞许,然后轻声说道:“恭喜!”
那声音轻如微风,却如同响雷一样在李昭的耳边炸开。
谢元连忙上前,将虚弱的李昭扶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然后笑着说道:“李公子,请喝茶?”
李昭双手颤抖着接过茶盏,他的眼中满是惊喜和感激,晶莹的泪花在眼眶中打转,仿佛随时都会决堤。他急切地望着谢元,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问道:“谢管家,公子是同意了吗?”
谢元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恭喜李公子!但是,我们公子的身边可不是好待的,以后只会比这次你受的伤更疼,流的血更多。”
李昭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更加坚定:“多谢!”
他微微抬起头,目光望向谢京墨离去的方向,心中默默说道:“谢谢你给我一个机会。我定会倾尽所能,效忠于你,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对于李昭来说,他没有家族的支持,没有财富的积累,也没有读过多少书,什么都没有。
只会永远被人踩在脚下,任人欺凌。
他笃定谢京墨绝非平凡之人。这种想法就像一颗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他无比渴望成为谢京墨身边的人,跟随着他改变自己卑微的命运。
更何况,谢京墨还无形中帮助了他的父亲和妹妹,这份恩情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更加坚定了追随谢京墨的决心。尽管他心里清楚,谢京墨这么做或许并非仅仅因为他,但这并不影响他对谢京墨的誓死追随。
谢元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李公子,这给你,出去好好看病,病好了再来。”
李昭摆了摆手,推辞道:“不用,我回家擦一擦药酒就可以,并无大碍。”
谢元却不由分说地将荷包塞进李昭怀里,语气温和却又不容置疑:“我们公子不会让自己人受伤后无钱医治。你拿着。早点把病养好,早点回来效力,这对公子对你自己都是好事,不是吗?”
谢元见他犹豫,又缓声道:“昨儿在公堂上,我见到了令尊和令妹。”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李昭骤然绷紧的肩线上,声音放得更轻,“老人家咳嗽得很厉害,怕是风寒未愈……令妹的袖子短了一截,手腕都露在外面。”
这一句话仿佛一把钝刀,生生剜进李昭的胸口。他眼前倏地浮现出父亲佝偻着背、咳嗽时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的模样,想起妹妹在寒冬腊月里冻得发紫的手腕,那截本该被衣袖遮掩的肌肤,却在衣料磨损后暴露在外,刺得他眼睛生疼。
谢元适时地补了一句:“姑娘家快及笄了,将来出嫁,总该有些体面的陪嫁……”他点到即止,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看着李昭。
李昭的呼吸陡然一窒,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连喘息都变得艰难。掌心的荷包忽然烫得吓人,沉甸甸的分量几乎要灼穿他的血肉。他猛地攥紧,指节泛白,指腹压得发麻。
半晌,他才从干涩的嗓子里挤出一句话,声音低哑得几乎不成调:“……多谢谢管家,替我……多谢公子。”
谢元伸手扶他上马车,就在踏上马车的刹那,李昭突然挣脱了搀扶,转身跪在了县衙后院门口的青石板上。
“砰——砰——砰——”
三个响头磕得结结实实,额头与石板相撞的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格外清晰。李昭抬起头时,额上己经泛起了红痕。
“多谢公子提拔之恩!”
他说完便自己跳上马车,动作利落得不像个伤员。谢元站在原地,看着车帘落下前李昭挺首的背影,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
“希望早日见到李公子!”
李昭点头。
另一边,谢京墨自正厅出来后,去后院的路上,一阵欢快活泼的嬉闹声飘来。他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柔和。随即,他轻轻开口:“谢一,不用跟了。”
“是,公子。”
谢京墨绕过假山,就看见用红色绸缎的带子蒙着眼睛的沈蝉衣,正在院子里面玩着捉迷藏。
在不久前,谢京墨让她自己玩之后,她逗了逗水里的锦鲤,又看了看花。然而,没过多久,她就觉得这般消遣实在是太过无聊,便按捺不住了,于是灵机一动,玩起了捉迷藏。
此时,恰好轮到沈蝉衣捉人。春叶以及其他几个可爱的小丫鬟正在院子里西处躲藏,玩得不亦乐乎。
当她们看到谢京墨悄然出现时,原本嬉笑的表情瞬间变得恭敬起来,刚要出声行礼。谢京墨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说话。
此时的沈蝉衣,眼睛上蒙着红色绸缎带子。那布条在斜阳的霞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她歪着头,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动静,脸上带着一丝俏皮的急切,大声说道:“春叶,你们怎么不说话了。”清脆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却依旧无人回应。
沈蝉衣有些急了,双手叉腰,娇嗔道:“春叶,你要是不说话,等我抓到你,我扣你下个月的月银。”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小小的威胁,但更多的是满满的可爱。
春叶偷偷地看向谢京墨,眼中满是询问的神色。谢京墨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笑意,依旧示意她不要说话。
于是,春叶只好乖乖地闭上嘴巴,憋住笑声,身体微微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