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砚秋背着书包，一路从教学楼走到校门口。
天色己晚，暮色像一层缓慢落下的幕帘，把校园染成深青灰的色调。晚风穿过林荫道，吹得他衣摆轻摆，脚下落叶沙沙地响。他的步子不快，无意识地放缓了节奏。
刚走到大门口，他的脚步忽然顿了一下。
他看到她了。
在昏黄路灯照不太清楚的夜色中，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在马路边，前方不远处的站牌下，站着一个女孩子——
是江寒雪。
她穿了一件白色长款外套，立领将脖颈包得干净，只露出纤细苍白的下巴和漂亮的侧脸。头发被风轻轻吹动，柔顺地披在肩上。
她的眼睫低垂着，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那双眼睛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静静地望着地面，好像在出神地思考什么。
她的唇是淡淡的红色，像染了胭脂似的，此刻轻轻抿着，有种不经意的疏离感。
那身白外套将她整个人衬得更冷净了些，像是被夜色衬出的一抹浅色墨迹，沉静却分明，清冷又淡雅。
路过的人群三三两两，有低头说笑的，有结伴骑车的，还有人忍不住多看她几眼——她确实好看，是那种第一眼就会让人多看第二眼的漂亮。
可她像是习惯了众人的注视，神情从容自然，既不回应也不躲避，就像根本察觉不到那些眼光的存在。
叶砚秋看着她，忽然觉得胸口某个地方像被什么轻轻敲了一下。
他站在原地，没有走近，夜风从他耳边刮过去，把他脸颊两侧的碎发吹乱了。
他想开口喊她的名字，却在那个瞬间犹豫了一下，嗓子像是被夜色压住了，吐出的气也只是随风散了。
她还是没看见他。
她像是在等人，可那表情却像在思考什么问题。
叶砚秋抬眸望她一眼，眼底有细碎光色闪过。最终他没有出声，只是慢慢走下最后几级台阶，朝她的方向，一步步走过去。
风继续吹着，天色越来越沉。
叶砚秋走了过去，脚步不紧不慢，影子也慢慢拉长。
江寒雪这时才抬起眼睛，看见他。
她的眼神温温淡淡的，但落在他身上的那一瞬间，却像湖面微起的涟漪，微微晃过光晕，足够让人心动。
“砚秋。”她轻轻唤了一声。
夜色沉沉，风在发间穿过。白色长外套将她的身形勾勒得极为柔和，她张开了双臂，嗓音不高，却带着诱惑似的的温柔：“过来，我抱抱你。”
她说得很自然，好像他们之间本来就可以这样亲近。
叶砚秋怔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走了过去。
他伸出手，环住了她，整个人安安静静地窝进她怀里。动作不快，却无比熟练，像是早就在心里无数次渴望过这一幕。
他把脸埋在了江寒雪肩上，呼吸间撞进一股好闻的香气——是那种淡淡的清香，带着点玫瑰的柔软，又有点檀香的温沉，是淡淡的勾人。
叶砚秋闭了闭眼。
他早就想抱她了。看见她站在夜色里那一刻，第一反应就是想走过去把她抱进怀里。可他一首都不是个轻易表露情绪的人，他习惯了沉默、隐忍和克制。
大多数时候，他都在忍着，不让自己靠得太近。
可现在她张开了手臂，主动靠近他，让他抱她。
那他就……不忍了。
江寒雪也轻轻抱住了他，指尖温热，落在他的背上，安抚，回应着。她感受到少年的体温，感觉他肩膀微微绷紧了一下，但很快又放松下来，把整个人的重量都交给了她。
叶砚秋轻轻吸了口气，鼻尖蹭过她的肩头，喉结微动，小声地说：“你身上好香啊。”
语气像是在撒娇。
江寒雪低低笑了一声，没说话，只是手收紧了些。
夜风轻拂，街边车灯微亮，他们就这样静静地拥抱着，全世界都慢了下来。
叶砚秋想——能这样抱抱她，真的太好了。
江寒雪站在车边，眼神往校门口扫了一眼。
刚刚确实没有人和叶砚秋一起出来，他是一个人走出来的，步子一如既往地不紧不慢，肩膀微微耷拉着，整个人像是有些累，又像是在发呆。
可那个人呢？
那个今天中午还和他一起吃饭的女生，怎么没来？
江寒雪没动声色，睫毛轻轻一垂，将那点细碎的情绪掩在眼底。
她想起那天叶砚秋低声说的那句“她长得很漂亮”，声音不大，却落在耳边挥之不去。
她瞬间有点嫉妒了。
并不是真的要追问什么，确认什么，只是心里突然有点堵得慌。
她不是一个会轻易表现情绪的人，也不习惯争抢谁的注意力。可一旦心里起了波澜，就藏不住那一点点悄悄的嫉妒。
江寒雪心里轻哼了一声，表面却仍然风平浪静，目光懒懒地落在少年身上，就像是什么都没想，也根本不在意一样。
叶砚秋松开她，看了她一眼，唇角抿出一点弧度：“你怎么来了呢？”
她垂眸笑了笑，语气平静得就像真的只是顺路：“想你了，顺路来接你。”
“……你们公司过来，也不顺路吧？”他语气轻了一些，有点试探。
江寒雪挑了下眉，神情平淡，“也没多远。”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从容，可偏偏就是什么都没提——没问他今天怎么没发消息，也没问午饭时坐在他对面的女孩是谁。
像是真的只是顺便来看看他，顺便接他。
叶砚秋看着她，心头有点发紧，又带着点小小的不安。
她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她的眼神很淡，语气也轻松，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更像是……真的只是来看看他。
可那句“想你了”，又像是一颗扔进水里的糖，甜得不明显，却足够搅乱整池水。
叶砚秋忽然有点拿不准她到底是什么心情。
他知道江寒雪是个很难被读懂的人，她情绪总是藏得很深，说喜欢的时候也不动声色，说“顺路”时可能己经绕了一整座城。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女孩站在车灯暖黄的光里，眉眼柔和得像一幅静物画，可他却忽然想伸手捏捏她的脸，看她会不会气鼓鼓地皱眉。
但他没动，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低声说：“那好吧，我们回家。”
江寒雪偏头看了他一眼，唇角弯了一下，“好。”
毕竟刚结婚没多久，所谓小别胜新婚，只是抱一抱压根儿就止不了渴。
叶砚秋笑了，低头轻轻抿住笑意，但眼里己经化开了一层细软的光。
他心想：不问也没关系，反正，他还没报复够，总会有她抓狂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