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从褡裢夹层抽出张黄纸,上面墨痕遒劲,详载着三七配血竭的战场止血救命方子。
“这方子能救不少战士的命。”他话音未落,屋顶瓦片猝然脆响!老周眼疾手快,吹灭油灯。
两人匕首同时出鞘抵住门缝,心跳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月光穿过窗棂,只照见一只黑猫跃下屋檐,虚惊一场。
为了将绝密棉种安全送出城,赵刚和老周精心谋划。
棉种被分装成十袋,巧妙混入捆扎严实的甘草捆中。
赵刚掀开药箱底层,露出精巧的双层活板。
“夹层撒了石灰,”他指尖轻叩机关,“强拆就毁种。”
每一个细节都经过反复推敲,每一处设计都关乎棉种的生死存亡。
此时的济湳城门己然森严如铁桶。
三道关卡如同巨兽獠牙,无情地吞噬着每一丝生机。
货物被倾倒翻检,狼青军犬吐着猩红舌头逡巡,行人被勒令解衣搜查。
城墙角楼处,三个“乞丐”裹着破絮缩在避风处,看似落魄不堪,实则暗藏玄机——段鹏袖筒里藏着锯短枪管的毛瑟,准星纹丝不动罩住城门哨卡,只待关键时刻扣动扳机。
白幡引路的送葬队伍哭嚎震天,纸钱雪片般飞落,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苍白的弧线。
赵刚披着麻衣扶住棺头,脸上特意涂抹的黄蜡掩盖了英气,咳嗽声嘶哑空洞,宛如行将就木的病人。
棺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里面是地下党寻来的汉奸尸首,为的就是骗过敌人军犬的嗅觉。
“停!”日军曹长厉喝一声,狼青猛扑棺木狂吠,利爪刮擦木板发出刺耳的嗤嗤声。
“开棺!”刺刀寒光抵住赵刚咽喉,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老总,天花……传染啊!”赵刚声音颤抖如秋风枯叶,演技十分到位。
话音未落,城头一声轻噗。
狼青头颅猛地炸开一蓬血花,污秽之物溅了曹长满脸。
人群炸开尖叫!
赵刚趁机掏出手枪,瞬间击毙鬼子曹长。
抬棺汉子发一声喊,在混乱人潮裹挟中冲出城门。
黑松坡三岔路口,棺材轰然落地。
段鹏从土丘后现身,手中长枪的枪口青烟未散。
“快走!鬼子卡车追上来了!”他大声喊道。
几乎同时,东侧土丘的狙击手扣动扳机,带队追击的日军小队长高举军刀僵住,眉心赫然一个血洞。
西侧灌木丛中飞出的集束手榴弹精准钻进卡车底盘,爆炸气浪将车斗里的鬼子掀上半空。
南面石桥上,捷克式轻机枪喷吐出致命火流,死死锁住增援路线。
激烈的枪声、爆炸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宛如一曲壮烈的战歌。
……
两天后,平安县郊的打谷场上,李云龙一把撕裂麻袋。
棉种倾泻而出,他粗粝的手指捻起几粒,对着阳光细看:“绒长35毫米!比鬼子的‘东洋棉’还多出五毫米!”
旁边的程工程师早己架起土制显微镜,镜筒是用缴获的日军炮兵观测镜改装的。
“发芽率九成三!”他抬起头,眼眶发红,声音微微颤抖,“这是救命的种子啊!”
……
清明时节的河湾地,冻土仍如铁板般坚硬。
李云龙绾起袖口,镐头落下时迸出火星,虎口震得发麻。
"娘的,比砍鬼子脑袋还费劲!"他啐了口唾沫,继续用力刨地。
身后五千战士排成纵队,用镐头挑开冻裂的土块。
赵刚蹲在地头,手中的测距仪的棱镜反射着微光。
"株距一尺二,深度不超过三寸。"
他用树枝在垄沟边划出标记,"鲁棉1号的根系像蜘蛛网,种密了要抢养分。"
这组数据是程工程师在显微镜下观测十夜的成果,泛黄的笔记本里夹着棉种横切面的素描图。
更绝的是"保苗战术"的三重防护网。
儿童团员们用柳枝扎成稻草人,给每个草人腰间系上串铜铃——风一吹,田埂上叮咚作响,惊得啄食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卫生队按程工程师的方子,把晒干的烟叶泡成黑褐色汁液,用缴获的喷雾器喷洒叶面,青虫触之即毙。
当第一株棉苗顶开覆土时,李云龙像发现宝贝似的趴在垄间。
远处传来儿童团的童谣:"棉苗青,鬼子惊,八路军种棉保太平..."
……
盛夏的棉田铺开千顷绿浪,长势喜人。
白露过后,棉桃在晨霜中炸裂。
妇女救国会的姐妹们腰间系着粗布围兜,双手翻飞如穿花蝴蝶。
王大娘创造了日摘八十斤的纪录,皲裂的手指上缠着胶布,棉絮沾在银发上像落了层雪。
儿童团员们脖子上挂着记分牌,每摘满一筐就能在石板上画道红杠,攒够十杠就能换支铅笔。
俘虏营的伪军们戴着白手套采摘种棉,这是程工程师的特别要求。
"汗水里的盐分能腐蚀纤维。"他举着放大镜检查棉絮,发现汗渍处的纤维果然发黄。
这些俘虏起初磨洋工,首到看见八路军战士把新棉衣让给冻伤的老乡,才默默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李云龙扛着棉袋过秤时,秤砣差点坠到地上。
"老子这袋够做三件棉袄!"他笑得露出了后槽牙。
仓库里,棉堆如山,战士们用毛笔在麻袋上留下记号——有的画步枪,有的画五角星,还有个新兵画了只展翅的雄鹰。
……
安化县废弃的水磨坊里,三百架木纺车在水力驱动下飞转。
程工程师拆开缴获的日军卡车变速箱,齿轮咬合的咔嗒声与水流冲击声交织。
"看!转速提高了三倍!"他指着转速表,指针稳定在每分钟二百转,纺出的棉线细如发丝。
织布机前,刘杏儿发明的"暗袋缝纫术"正在演示。她用锥子在棉衣内襟戳出细孔,引线穿过时巧妙形成夹层。
"急救包塞这里,密信藏这里。"她掀开衣襟,里面的暗袋像蜂窝般整齐排列。
当第一匹三层织法的布匹下机时,李云龙抽出匕首猛划,布面只留下白痕,翻转过来才看见细微的纤维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