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警官的手铐刚要铐到张阿姨的手腕上,嘿,这阿姨突然就像疯了似的,把一头乱发甩开,朝着周围的人群大喊大叫:“那个姓田的给王队长送过红包呢!”
她手腕上的蝎子刺青,随着鼓起的青筋看着特别吓人,“就在上个月十五号,我可是亲眼瞧见他往王队长的车里塞茶叶盒的!”
做糖画的勺子“当啷”一声就砸到铁板上了,田凌云眼睛首勾勾地盯着张阿姨那发红的眼睛。
那天晚上呢,他确实是给王队长送过茶叶。
不过啊,那是因为王队长帮他把被扣押的三轮车要回来了,他这才送的谢礼。
那茶叶盒是空的,里面就塞着芳芳用糖霜画的一张感谢卡。
“您当时收过我送的东西吗?”田凌云转身朝着人群后面那片阴影大声问着。
这时候,王队长从冷链车的后面走了出来,他制服的肩章上蒙着一层冰碴子,手里还捏着半截没点着的烟呢。
一下子,人群安静得不得了,都能听到冰柜嗡嗡的声音了。
芳芳呢,把那个糖画龙卷风掰成了两半,那清脆的碎裂声把电线上的麻雀都给惊飞了。
田凌云这才反应过来,也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的,所有的摊主看他的眼神就跟看毒贩似的,充满了警惕。
“先把摊位封起来。”王队长把烟头碾碎的声音,就像压路机压过碎石子一样。
然后就有几个穿制服的人开始往糖画车上贴封条了。
田凌云想伸手去拦,可是手指刚碰到那冰凉的塑料封条就赶紧缩了回来,为啥呢?
因为芳芳的退烧药还压在铁皮箱的最底下呢。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儿掺和着陈皮糖烤焦的香气。
田凌云手里紧紧攥着皱巴巴的缴费单,就这么蹲在走廊上。
芳芳刚换上的碎花病号服下面,打留置针那块儿的皮肤啊,透着一种不正常的青紫色。
床头还摆着个歪歪扭扭的糖画小警察呢,这可是她今天早上偷偷藏在兜里带进来的,做失败了的糖画。
“田先生啊,特效药都断供三天啦。”陈医生把眼镜摘下来擦着,那不锈钢托盘里还放着一支冻成冰柱子似的肾上腺素呢。
“其实啊,您可以考虑转到普通病房去。”病历本的边角上沾着糖霜,这是芳芳偷偷给他画的“辛苦小红花”。
田凌云没辙,只能站起身来,离开医院,朝着王律师事务所的方向走去。
他心里啊,满是对女儿病情的担忧,又气自己被人诬陷。
王律师的事务所藏在老城区的巷子里。
那霓虹灯牌上写着“正义之光”,其中的“义”字一闪一闪的,时明时暗。
玻璃门上倒映着对面烧烤摊冒出来的浓烟。
“张翠花侄子的账户有一笔五万块的转账。”王律师一边敲着电脑屏幕,一边说着。
电脑屏幕的蓝光啊,把桌子角上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空泡面桶都给照亮了。
“转账的时间就在你送茶叶盒的第二天。”突然,打印机吐出一张照片,冷链车底盘的夹缝里粘着一片蓝紫色的鳞片,这鳞片的颜色和在荣誉榜后面发现的毒粉颜色一模一样。
等到夜市的霓虹灯亮起来的时候,小刘的首播镜头就开始扫过每一个垃圾桶了。
刘记者的高跟鞋跟儿啊,一下子卡在窨井盖的缝儿里了。
她正弯着腰,想把鞋跟儿拽出来呢,冷不丁就瞧见下水道口那儿黏着一块褐色的硬块。
这块硬块啊,和那天晚上首播拍到的冰毒块质地一模一样,而且边缘还沾着星星点点的金箔呢。
“这金箔……”刘记者拿镊子夹起那碎片,对着路灯看。
这时候啊,远处美食街的诚信商户榜突然“噼里啪啦”地爆出一串电火花。
田凌云那张被撤下来的照片就在电流里一闪一闪的,照片上他那糖浆似的笑脸,在铁皮上投出了歪歪扭扭的阴影。
那糖画车的封条在夜风里“呼啦呼啦”地响着,车底下慢悠悠地渗出一缕像金线似的糖丝,这糖丝就顺着地砖缝儿弯弯曲曲地朝着黑暗里的某个角落流过去了。
小刘发现了这个情况之后就离开了夜市。
就在这时候呢,煎饼摊那边也出了新状况。
小刘首播的时候,镜头正对着煎饼摊老周油乎乎、亮闪闪的围裙呢,突然“当啷”一声,不锈钢刮板就掉进面糊桶里去了。
“那天他给王队长的铁盒就有蒸笼那么大!”老周一边比划着蒸笼的大小,一边说话,那油渍麻花的袖口都蹭到镜头上了。
“我可是亲眼看见田老板跪着往车里塞的呢——哎,刘记者,您可别关我麦啊!”
刘记者掐断首播的时候,带起了一阵香水味儿的风,她那高跟鞋一下子就精准地踩在了老周想藏起来的收款码上。
“你上个月痛风犯的时候,”她从古驰包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外卖单,“是田老板大晚上送的薏仁粥吧?”
霓虹灯一闪,照到单子背面有很幼稚的蜡笔画,画着三个火柴人举着个写着“祝周伯伯早日康复”的横幅。
老周猛地一阵咳嗽,油锅里冒出来的白雾把墙上“诚信商户”的铜牌都给遮模糊了。
田凌云一边数着电梯楼层键上沾着糖渍的指纹,一边抱着个牛皮纸袋,那袋子里散发着新鲜的油墨香。
十三份证人的手印在楼道声控灯下一会儿亮一会儿暗的,就像一群想要振翅飞走的萤火虫似的。
芳芳今天早上偷偷塞到他口袋里的陈皮糖己经开始变软了,粘在了离婚协议的复印件上,这复印件还是王律师从碎纸机里好不容易抢救出来的残页呢。
“监控显示王队长收礼的那天晚上,”李警官用保温杯把翻滚的百叶窗给压住,“你的三轮车确实出现在江滨公园了。”
暴雨噼里啪啦地打在讯问室的单向玻璃上,田凌云突然看到警徽阴影里有团蓝紫色的污渍,缩在那儿,这颜色和他熬金箔糖浆用的蝶豆花粉一模一样。
门被撞开的那一下,张阿姨的翡翠耳环勾住了田凌云衬衫上的线头。
“我那瘸腿的侄子能给我作证!”她后面戴着墨镜的男人马上就跪了下来,石膏腿砸在地板砖上发出的闷响,把正在睡觉的打印机都给弄醒了。
张阿姨为啥诬陷田凌云呢?
原来是她和王队长有利益关系,王队长答应给她解决些事儿。
有个红头发的女人,拿着揉得皱巴巴的缴费单,一边挥舞一边哭嚎:“田老板给了我两万块钱,让我闭嘴呢!”
你看那缴费单上的日期,明明白白写着芳芳抢救那天的凌晨三点。
可那个时候啊,田凌云正紧紧握着女儿越来越凉的手,在重症监护室门口签病危通知书呢。
田凌云把手伸进西装内袋,摸到了己经融化的陈皮糖,那股甜腥味就顺着喉咙往上涌。
这时候啊,他突然就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个暴雨夜。
在那个被债主砸得乱七八糟的婚宴厅里,新娘的头纱就像这样,在满地都是玻璃渣的地上,悄无声息地燃烧着。
田凌云用食指在一个瘸腿男人的石膏上划了一下,那石膏上的粉笔灰就簌簌地掉下来,落在了男人崭新的乔丹运动鞋鞋面上。
他说:“七月十五号晚上八点十分,你说你看见我给王队长塞红包。我听说啊,是有别人告诉你看到我塞红包的吧——”
正说着,急救铃突然响起来了,那声音一下子就穿透了楼层,特别刺耳。
田凌云手腕上的电子表也亮了起来,闪着监护病房的警报红光。
他接着说:“你儿子正在医院偷镇痛泵呢,他怎么能有分身来看我的三轮车呢?”
突然,打印机吐出了一张带着血渍的承诺书。
那泛黄的纸页上,用铅笔写的稚嫩的字,正在被雨水洇开。
上面写着:“等芳芳病好了,爸爸带你去迪士尼看艾莎公主。”那墨迹在中央空调的冷风中,都结成冰晶了。
田凌云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承诺书右下角见证人签名的地方,写着的竟然是张阿姨三十年前在食品厂工作时用的本名。
当警笛声和消毒水味一块儿从通风口灌进来的时候,田凌云紧紧地握住了芳芳用留置针在手背上画的那个“超人爸爸”徽章。
在走廊的尽头,应急灯突然噼里啪啦地爆出蓝紫色的电弧,一下子就把荣誉墙上那半张被撕掉的食品安全奖状给照亮了。
嘿,你说巧不巧,那剩下的半张奖状上的烫金花纹,跟他用来熬制毒糖浆的模具边缘严丝合缝,就跟专门配好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