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绿的藤蔓生长，猛地缠住赵归帆的躯干，细藤条钻进他的手掌，强迫他松开了小雌性的手，把他拽向空中。
赵归帆咆哮一声，化成狮身，本以为能崩断这脆弱的藤条，却没想到它居然如此坚韧。
身上的藤条越收越紧，骨骼咯吱咯吱作响，临死前望着藤条出现的方向。
一头青鹿站在洞口，诡异的鹿角发着淡淡的光芒，神秘而瑰丽，除了那双角，居然和引他发现雌性的青鹿有七分相似。
那双独特的角让赵归帆突然记起了和雄父去大部落交易时听到的关于山神的传说，它的寿命古老悠长，守护着大山的入口，拥有能治百病的灵药，鹿角上的果实……
血沫溢满了赵归帆的口腔，他满是不甘，居然赐了他雌性，为什么现在又来夺走他的生命。
木青钰将兽人丢到墙角，顶上的鹿角缩小了几寸，才让他能进入山洞。
看着小雌性抱着着身体蜷缩在地上哭，眼中闪过几分愧疚，兽人保护雌性是天性，一个精于捕猎，力量强大守护部落。一个司掌繁衍，让族群生生不息。
在他出生的时代，遇到流落在外的雌性是要带回部落供养的。
更别提强迫怀孕的雌性结契，而且这个兽人还是他故意引来的，如果不是看到青石上那包红果子，让他想送小雌性离开，他可能都不会来。
卧在小雌性身边，鹿角莹莹的光向苏沫沫身上偏移，木青钰想说些安慰的话，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他太久没和人交流了。
苏沫沫不受控地瑟瑟发抖，泪水无声流了一会后终于哭出声来，好一会，哭声越来越小，如同呜咽的小兽。
“我……不应该引他过来的……对不起……”
“如果你想要别的什么，我可以尽力满足你。”
苏沫沫哭得累了，抽噎着从膝盖上抬头，眼下一圈全红了，乌黑的发丝垂落在脸边，好似寒季的雪和乌木，交相辉映。
“我要墨风，要加尔……呜呜呜还要归星……我要回家呜呜呜……”
山里可没有叫墨风的兽，其它的也没有……
至于回家……木青钰也走不出这座山，他即是山，山也是他。
等苏沫沫哭着发泄完心里的恐惧，带着干涸的泪痕睡着，木青钰才起身操控着藤蔓将兽人的尸体填埋进地里，打量这个山洞……
这是一个熊洞，是被兽人驱赶进来的母熊，山里的野兽不多，没过多久就搬走了，洞里除了枯草什么也没有，周边还没有水源，对雌性来说很不方便。
藤蔓伸向缩在角落的苏沫沫，在快要碰到的时候顿了一顿，又缩了回来，叶子上微不可察的血迹，是绞杀兽人的时候留下的。
木青钰深深叹了口气，屈膝跪在枯草上，将熟睡的苏沫沫揽入怀中，浅青色的长发及地，丝丝缕缕地如同池里摇曳的水草，身上是深浅交替的碧纱，绘着山中西季，飞鸟走兽的图案，眼眸低垂着注视怀里的人，从发丝中蔓延生出的鹿角发着柔和的光，宛若行走在世间的光明神，成为黑暗里唯一的光源。
回到青石树下，原本放在上面的朱果己经被风吹落，掉进泥地里。
看着苏沫沫以前的睡的树叶床，几束藤蔓从巨树的枝干上垂下，落地生长，搭成小屋的形状，把火塘围绕其中，其中几根将石锅吊到火塘上方。
屋中形成了一张吊在空中的藤条床，墙上的藤条将吊床固定着不再晃动，木青钰将苏沫沫放在床上，装着果子的兽皮袋放到桌上，几颗果子从里面滚出来，他伸手拦住，取了一颗放进嘴里。
甜滋滋的果水在味蕾上跳动，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回礼。
古巴森林的异兽在一波一波减少，除了发动兽潮的时候，它们几乎不会汇集在一起，因为它们会自相残杀。
一般来说，一只异兽的领地不会出现第二只异兽，一公一母也不行，虽然不知道它们分不分公母，但加尔流浪多年，没见过异兽幼崽。
他们一行十余人，除了加尔和归星，都是狼王佣兵小队的成员。
“这里的味道很浓，他们起码在这个山洞里生活了一段时间。”
说话的是一只大型的金毛犬，也是他带着加尔等人从灵山部落寻到古巴森林腹部的山洞，又找到森林外围的山洞，要不是中途好几道河让他丢了味道，他能在一个月内追上去。
后面古巴森林的异兽跟蝗虫一样多，进度一拖再拖，他们甚至想毁约，可是这只黑豹又拿出了让他们拒绝不了的价钱，一颗黄晶。
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小部落出来的兽人手里有那么一堆好东西，他们的队长狼王银莫良，也才是黄阶兽人，见到黄阶异兽都要绕道走。
“最新的气味是三天前，估计是察觉到异兽的异常，跑了。”金毛犬询问地目光看向加尔，似乎是在问还要追吗？
归星从洞中找到了大量孕果，还有遗留下来的晶核兽袋，快步出去找了加尔，“沫沫生了，他们走得很急，什么都没有收拾。”
“这带着雌性还有兽崽子，三天前那些畜生一窝蜂涌上岸，正是数量最多的时候，他一个兽人带着她们走不掉的。”
银莫良叹了口气，“我们这也没找到人，可以退你一半的晶核，不过那颗黄晶可不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加尔己经翻开了熟悉的兽皮袋，最上面的一颗黄晶醒目极了，看得让人眼热。
所有人都知道黄晶值钱，但只有兽王城的人知道为什么值钱，黄晶是进入兽王城获得庇护的入场券，一颗可以让一个兽人在王城待五年。
银莫良挠着头，纠结了几番，咬紧牙龈拍着加尔的肩膀，“大家都是兄弟，兄弟的雌君消失了，我们当然要全力以赴，再等一天……再等一天，等剩下那些鬼东西下河走了，我们就去过去找。”
“好。”
加尔抓着兽皮袋子的手有些发白，偏头对忧心忡忡的归星道：“你做好准备，如果墨风跑不掉，可能会把沫沫和崽子丢下来。”
血色在归星的脸上褪去，手中的孕果挤出白色的汁液，从指缝间漏出，“我……知道了。”
瀑布下游十余里处，墨风像风一样跑过，身后一只异兽八只足肢飞快滑动，跟着墨风蹿入林中，谁料转弯的时候那只豹子突然一停，扭身露出脆弱的腹部，它复眼中寒芒一闪，举镰向下扎去。
“嘶拉——”
锋利的爪子没入异兽腹部，墨风仰着头伸进腹腔里撕咬，一口咬住脊骨附近的金属管，甩头拽出来一条飞溅的血线。
异兽轰地倒在地面，浑身是血的黑豹从它身下爬出，仰天嘶吼，它的背上又多了一道血肉外翻的伤口。
河面对岸，只余几颗零碎几颗不成型的石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