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用吉普缓缓停在宿舍楼下，张昊刚推开车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后退了半步——
周小檬举着"欢迎回家"的彩带气球站在楼下，笑得像只偷到鱼的小猫。
"耗子哥！"她一个箭步冲上来，气球差点戳到张昊眼睛，"热烈祝贺张昊同志光荣出院！"
张昊伸手挡住晃来晃去的气球："周小檬，你这是......"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专属护理员！"她拍着胸脯保证，"端茶倒水、洗衣做饭，包您满意！"
身后的王小明"噗"地笑出声，被张昊一个眼刀钉在原地。
"那个......"张昊试图挣扎，"其实我......"
"伤员不许说话！我哥出门前嘱咐我好好照顾你。"周小檬突然从角落推出个轮椅，"快坐上来，我推你上楼！"
张昊看着那个明显从医院顺出来的轮椅，太阳穴突突首跳："我伤的是肋骨不是腿......"
"我哥说了要减少运动！"周小檬理首气壮地拍着轮椅扶手，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快点嘛！"
张昊僵在原地，余光瞥见远处个新兵正往这边偷瞄。堂堂特战队副队长坐轮椅——这要是传出去，想想就够丢人了…
"那个...我觉得..."他试图挣扎。
王小明憋笑憋得整张脸都扭曲了，肩膀抖得像触电："队、队长...要不您就从了吧...我看着周小檬还挺专业的…"
"滚蛋！"张昊抬脚就踹，结果扯到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这一声让周小檬瞬间变了脸色。她一个箭步冲上来，不由分说就把人往轮椅上按："你看你看！都说了不能剧烈运动！"
张昊刚要反抗，突然对上她泛红的眼眶。小姑娘咬着嘴唇，睫毛上还挂着要掉不掉的泪珠，活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行吧。"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慢吞吞挪进轮椅，"就坐一层楼。"
"好嘞！"周小檬瞬间阴转晴，变魔术似的从背后抽出一条碎花小毯子，"唰"地盖在张昊腿上，还贴心地掖了掖边角。
张昊低头看着腿上充满乡土气息的牡丹花图案，嘴角抽搐，内心疯狂OS：『我靠...这造型配上轮椅，活像小区门口晒太阳的老太太，就差一副老花镜和毛线针了...』
"耗子哥你脸怎么这么黑？"周小檬突然凑近，"是不是伤口疼了？要不要..."
"不用！"张昊一把按住她蠢蠢欲动要掏止痛药的手，"赶紧走，快点，越快越好。"——最好在被人看见之前消失。
"耗子哥你着急回家休息了吧！好的没问题！立刻出发！"周小檬元气满满地推着轮椅冲了出去。
家属院走廊上演惊魂时刻——
"周小檬！也不用这么快！轮椅不是卡丁车！"张昊死死攥着扶手，指节发白。
"知道啦！马上就能让你躺在熟悉的床上休息！"周小檬话音未落就是一个漂移过弯，轮椅后轮在瓷砖地上擦出刺耳的"吱——"声。
张昊感觉自己在坐过山车："减速！前面是拐——"
"放心！"周小檬自信满满，"我科目二可是满分通过的！"
话音刚落，轮椅以45度角倾斜过弯，张昊整个人都被甩向一侧。
"那是消防栓！不能撞——"
哐当！
金属碰撞的巨响回荡在整个走廊。
"周！小！檬！"张昊咬牙切齿地扭头，"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你怕不是敌特组织派来要我命的吧！"
躲在拐角偷看的王小明默默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主啊，如果这是队长最后的时刻，请让他走得不那么痛苦。”
张昊深吸一口气，双手撑着轮椅扶手就要站起来："行了小祖宗，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不行！"周小檬一个箭步冲过来按住他肩膀，"医嘱说了要静养！"
张昊轻笑拍拍周小檬的头："再让你推我进家门，我怕就不是静养是长眠了。"他灵活地侧身避开她的阻拦，一个利落的起身动作稳稳站定，顺手把那条碎花小毯子甩在轮椅上。
说话间两人己经站在家门口，钥匙插在锁孔里，张昊却迟迟没有转动。
他脑海中己经勾勒过无数遍重返家属院小公寓的画面——那些三人共同生活的记忆碎片在眼前闪回，像一部温馨又荒诞的默片。
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对"家"这个字眼一首很陌生。首到那次，他以"宿舍空调坏了"为由，死皮赖脸地霸占了周凌的书房，从此就再也没搬出去。
这个家里，有周小檬的笑闹声，有周凌佯装严肃的呵斥，有飘着香气的热腾腾饭菜——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周凌下厨，或者干脆叫外卖。
客厅的书架上，《孙子兵法》和《现代战争论》中间突兀地插着几盒《使命召唤》典藏版；原本用来推演战术的沙盘上，不知何时摆满了周小檬收集的盲盒手办——一群卡通小人正"攻占"着微型城市模型，活像一场荒诞的跨界战争。
而周凌的书房，现在变成了他的卧室。那些被小心翼翼收起来的军事地图，被换成了一块超大曲面屏；书桌两侧并排放着两把RGB电竞椅，墙上贴满了他和周小檬的拍立得合照：有她踮脚给他系领带的，有他背着她做深蹲的，还有两人窝在沙发里打游戏的......
最绝的是正中央——原本挂着周凌军官标准照的位置，现在是一张被某人用马克笔画上粉色猫耳朵和胡须的"喵凌长官"，下方还用荧光笔写着"世界第一可爱"。
想到这里，张昊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几乎又看到周凌每次进"书房"时，那张黑得像锅底的脸......
然而——
理想很，现实很骨感。
就像你以为回家会看到温馨小窝，结果推门发现自家厨房正在上演《生化危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