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从头开始

武力无法实现目的，却是实现目的的必要手段。

16年前，一场大灾难永久改变了全球地貌，板块平移、高山涌起、地表塌陷，灾前的地图几乎沦为废纸。

幸而人类提前建立的掩体城市群与月球定居点成功保存了火种，文明得以延续。

为了纪念因灾难死去的无数生命，人们将灾难发生之年定为新纪元年，后世也称灾难纪元。

新纪16年，东方战略同盟，玉梁，江州市昆山区。

这里的小区大部分是玉梁政府在大灾难后集中修建的，楼房最高不过五层，外观看起来很简陋，红砖搭建的墙壁再糊上水泥，就像一个个火柴盒堆积在一起。

楼道里面的采光并不好，设计者压根就没考虑过舒适性，相较于市中心的浦江区，这里的房屋就像是顶奢皇冠下沾染的灰尘。

男子站在二楼的一扇门前，手里提着一袋黑面包，另外还有一个苹果。

这种黑面包是用各种杂粮制成的产物，成本很低，口感也不好。

他尽可能地将裤脚边沾上的泥块给蹭掉，仔细检查穿着的衣服没有其他脏东西，让自已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做完这些男子敲响面前的房门。

咚咚咚。

【谁呀？】这种简易房门并没有安装猫眼，敲门后里面的人很快回应。

是一个稚嫩的女声。

【是我。】男子回复道。

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站在面前的是一位穿着还算干净的小女孩，看起来十三四岁。

【天命哥，你来啦？】少女笑靥如花，急忙拉着门外的男子进门。

李天命点点头，跟着女孩的脚步走进房间。

房间并不大，一室一厅，客厅比较小，勉强放一张方形餐桌和几张高凳，墙上贴着半张征兵宣传海报，看起来像是被人撕掉的。

客厅的一角铺着曾经很常见的竹地席，糟乱泛黄的被子卷成一团扔在上面。

【你爸还没回来？】李天命拉开凳子坐，将提着的食物放在餐桌上。

女孩听到这话一脸不开心，明显是对父亲的不满，她端着凉水放在他面前。

【天命哥喝水。】

她趴在桌上，略带哭腔地说：【昨天爸爸把哥哥最后一点抚恤金拿去赌，又是一晚上没回来...】

李天命对女孩嘴中【爸爸】的所作所为已经习惯，他无奈且愧疚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一天没吃东西了吧？我带了点吃的，去烧壶热水吧。】这种黑面包干吃有点难以下咽，喝点水会好许多。

女孩熟练地用热水壶接好自来水，放在加热座上等待加热。

她重新回到男子面前。

【谢谢哥...】

【和我说什么谢谢呢，要是你哥在...】李天命说着停顿一下，似乎最后提及的那人触及到两人心底的一丝琴弦，此时房间内陷入一片沉寂。

他的思绪回到两年前，在他还是东方战略同盟机兵部队的机甲驾驶员时——

每一次金属的碰撞，每一次斩击敌方驾驶舱，每一次队友的欢呼，都在刺激着他的内心。

而白珞的哥哥，同为机甲驾驶员，正是他的战友之一。

他的微笑和声音...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昨日重现。

【天命哥，你还...要不要回去？】白珞问道。

李天命知晓她的问题指向是什么，他还要不要回去做机甲驾驶员？这个问题在以前她也问过几次。

但他的答案就只有一个。

【不...不回去了。】

那是李天命的梦魇，他不想再回去经历了。

厨房里的热水壶在轰隆隆的作响，这是安静房屋内唯一的噪音。

啪嗒。热水壶的水烧开了。

女孩乖巧地起身进入厨房，从里面拿来水壶和两个碗。

【天命哥要不要在这里吃？】她将热水倒在碗里准备放凉，想起来面前的哥哥可能也没吃东西。

白珞的话打断了正在发呆的哥哥。

【我吃过了，小珞你吃吧。】李天命回应，他想看着女孩吃完才离开。

【要不是前些日子，爸爸把分发的粮食全拿去卖了，哥哥也不用经常跑这来照顾我...】小珞埋怨着自已的父亲，那点粮食也只是刚好够家里日常所需，勉强填饱肚子，但她父亲为了筹措赌资竟然将仅剩的粮食拿去卖钱。

平时吃饭也是在外面解决，丝毫不在意家里还有个小女儿。

【嗯，这还有个苹果。】他拿着苹果往女孩衣服口袋里塞。【晚上饿了自已悄悄吃。】

【哥，明天我就15岁啦，你要不要...】女孩挤出一个笑容朝李天命分享着生日的喜悦，希望明天他能来陪自已过生日，但话还没说完，房间大门就被人用钥匙粗鲁地打开。

【白珞！白珞！】还没进门，外面的中年男人就高喊着小珞的名字。

白珞紧张地抓着身旁李天命的手，怯生生回道：【怎么了老爸？】

【那啥...哦？天命来了呀，正好，你出来，我有事和你说。】白珞的爸爸白建国踏进房门正好看见男子坐在那，眼咕噜一转招呼他出去聊事。

李天命站起来准备出去，却发现自已的手正被白珞的小手死死钳着，一点没有放开的意思。

他轻拍白珞紧绷的双手，安慰说：【没事的。】

白珞这才缓缓松开手。

来到门外，李天命将房门关上，他估计白珞父亲所谓的【事】不过就是要钱，那有些话还是别让白珞听到为好。

白建国搓着手满脸谄媚地提出自已的需求：【天命啊，最近手头有点紧，能不能给点钱应应急。】

【我也没有钱。】李天命摇摇头，双手一摊。

他是真没钱，要是有钱的话自已还能给白珞带这点吃的？刚提来的食物都是自已辛辛苦苦翻了半天的机甲残骸找到零件去换钱，才能买得这些东西。

他自已还没吃东西呢，一会回去还得想办法解决自已的温饱。

【嘶...那我回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能卖的，你起开，别挡路。】白建国听到天命说自已没钱后立马变了个脸色，刚才谄媚的表情烟消云散，换而代之的是赌徒的焦急。

【白阳的钱呢？】天命拉着想要用钥匙开锁进门的白建国问道。

白阳的钱这么快又赌完了？

李天命记得白珞的亲哥白阳每月都会把津贴寄回家里，在他牺牲后，同盟政府还给白阳颁发一块勋章以及一笔抚恤金。

按理来说白珞一家的生活不会这么落魄，那笔抚恤金勉强足够一家的生活所需，但奈何摊上这么一个爹。

在儿子牺牲后没有想办法维持家庭开支，拿着儿子用命搏来的钱去打牌去赌博，要不是李天命前面定时来照顾白珞，小白珞恐怕早饿死在这个冰冷的家里了。

【要你管？手撒开！】白建国甩手挣脱李天命的拉扯，他不想和没钱的人过多沟通。

【停手吧，白叔，别去赌了。】天命语气温和劝说着白建国。

咔嚓，钥匙将房门打开。

【闭嘴！我还没说你呢！要不是你，我儿子会死？别假惺惺来当好人，要么把钱拿来，要么就给我滚开！别耽误老子挣钱，今晚上老子肯定走大运！】白建国恶狠狠地说。

【你！...】李天命无数话噎在心头，白建国的话咄咄逼人，但他有一点说的没错，白阳的牺牲和自已有着很大的关系。

是自已的错误指挥害死了白阳。

【哼！】白建国冷哼一声，拉开大门，却瞧见白珞眼睛通红站在那里。

【还有你！这个赔钱货！整天就知道哭！也不知道出去找点活干！】他将白珞推至一旁，急匆匆就往房间里扎。

白珞害怕地退出来抱着李天命的手臂，听着自已的爸爸在房间里翻箱倒柜。

【妈的，什么都没有。】白建国从房间里出来抱怨道。

他看向白珞，表情一度变得狰狞。

【看着你就糟心！老子昨晚本来可以把全部钱都赢回来的，你哥死了你怎么不去死？丧门星！】白建国抬手准备一巴掌扇向她。

李天命连忙拉住小白珞，将她护在身后，和白建国商量道：【等一下！一会我回去把钱拿来给你。】

听到这话，原本恶狠狠的白建国瞬间变了脸色，扬起的手臂也缩回去。

【爸爸...】小白珞颤颤巍巍躲在李天命后面，怯生生喊着。

天命感受到她的手正抓着自已的手臂，很用力。他看着白珞的脸，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他想起白珞的哥哥在生死关头喊出的那句话。

那句话深深地印在他的内心。

【快进屋去吧。】他温柔地揉揉白珞的脑袋，白珞这才依依不舍返回房间。

见到白珞回去，李天命冷眼朝白建国说：【我现在回去拿钱，你在这等着。还有，不准打她。】

——————————

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

【大灾难】：是由甚大日冕物质抛射引发的全球地质灾害，高能带电粒子流轰击地磁层、扰乱外地核自转。

高度活跃的的热地幔柱冲击地壳，引发超大规模地震和火山活动,芯石随之喷薄而出，世界天变地异。

高山隆起、地表塌陷，岛屿沉没、火山升起，错动的板块甚至造就了新的裂谷与海峡，灾前的地图几乎沦为废纸。

生态系统与人类社会均遭重创，幸而掩体城市群与月球定居点成功保存了火种，文明得以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