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里社区的午后,许乐天正用恐龙睡衣的尾巴尖蘸着草莓酱,在许小宝的作业本上伪造家长签字:“监护人:草莓星云驻地球特使”。黏稠的果酱在“特”字上晕开一团红云,像枚不祥的印记。
“许!乐!天!”杨美琳的怒吼从二楼传来,“你又用睡衣擦草莓酱?!”
“这是星际外交印章!”许乐天手忙脚乱把作业本塞进恐龙尾巴下的口袋,“我在教小宝跨星系文书规范……”
门铃如同防空警报般炸响。
许小萌从楼梯扶手滑降落地,双马尾上的草莓发绳甩成螺旋桨:“父皇!敌袭!有个穿中山装的老干部在门口,气场比刘大妈的喇叭还凶残!”
许乐天指尖的草莓酱“啪嗒”滴在拖鞋上。门开处,许老爷子——花白板寸如钢针林立,中山装熨得能切割空气,手里藤条箱贴着“家风整顿工具箱”的标签——目光如探照灯扫过许乐天的粉色恐龙连体衣、许小萌卫衣上“恶龙咆哮”的荧光字,以及许小宝脸上用草莓酱绘制的“外星战纹”。
“爸?!”许乐天的声线陡然拔高,“您养老院三亚游结束了?”
“航线管制。”老爷子踏进玄关,藤条箱“咚”地砸穿地砖,“专程来整顿某些人的幼稚病。”箱盖弹开,露出裁衣剪、戒尺和一卷《许氏家规(战时修订版)》。
许小萌举起流泪洋葱武士手办挡脸:“爷爷好!这是咱家镇宅之神!”手办眼眶的荧光涂料在阴影里幽幽发亮。
“整顿第一条——”老爷子“唰”地抖开宣纸,毛笔字力透纸背:“即刻销毁反智服饰!”戒尺指向许乐天乱晃的恐龙尾巴。
“这是美琳送的结婚纪念礼!”许乐天死死护住尾巴尖。
“放屁!”老爷子抽出半米长的裁衣剪,“你妈当年送我的是英雄100金笔!”寒光闪过,三角尾巴应声落地,断口处棉花爆出像被斩首的粉蚯蚓。
“我的超空间通讯器!”许乐天惨叫。
许小宝突然抱住爷爷的腿:“不许剪爸爸!”趁老爷子弯腰,许小萌闪电般捡起残肢塞进恐龙书包。杨美琳的锅铲“当”地架住第二剪:“爸,化纤面料焚烧污染环境。”
“那就物理净化。”老爷子拎起睡衣走向窗口,团成球砸向楼下垃圾桶——正中刘大妈高举的喇叭。
“哎哟喂!”喇叭炸出爆音,“哪个缺德……许乐天!又是你的恐龙生化武器!”
全社区广场舞方阵仰头,目睹许乐天仅穿草莓印花裤衩探出窗口:“刘姐!那是星际外交制服啊!”
王阿姨的手机镜头精准捕捉特写:“老许!你这‘夕阳红版速度与激情’能冲抖音热一!”
“整顿第二条——”老爷子拎小鸡似的把许小宝按在书桌前,“背诵《春晓》,错一字抄十遍。”戒尺在红木桌面敲出军鼓节奏。
许小宝葡萄眼滴溜转:“春眠不觉晓……”
“继续。”
“我爸在裸跑。”
死寂笼罩书房。许乐天正贴着墙根蠕动,闻言“咚”地撞上博古架。杨美琳憋笑憋得锅铲震颤,许小萌的首播间弹幕海啸:
【弹幕:古诗新编巅峰之作!】
【弹幕:建议纳入语文教材】
【弹幕:爷爷表情像生吞了香菜草莓酱】
老爷子额角青筋暴跳:“谁教的?!”
许小宝指尖戳向许小萌:“姐姐说艺术源于生活。”
许小萌撒腿狂奔,老爷子抓起《唐诗三百首》掷出。书页哗啦散开,飘出一张许乐天五岁裸奔照——正是今晨失踪的老照片之一。
“爸!这是侵犯童年隐私权!”许乐天飞扑抢照。
老爷子军靴踏住照片:“现在知道要脸了?”
凌晨三点,许乐天被诡异的“嚓嚓”声惊醒。蹑足下楼,撞见永生难忘的一幕——
老爷子正穿着被剪残的恐龙睡衣,对着电视里的广场舞教学扭胯。断尾茬随动作滑稽翘动,头顶水钻眼睛在黑暗中“啾咪”闪烁。更致命的是他左手还攥着半罐草莓酱,右手蘸酱在空中划出妖娆弧线。
“爸……?”
身影骤然僵首。“研究敌情!”老爷子扯睡衣的手像在拆炸弹,“这妖物会精神控制!”
许小萌从沙发后冒出脑袋:“爷爷,您这算‘真香定律’现场教学吗?”快门声淹没在“啾咪”音效里。
次日清晨,刘大妈的喇叭在楼下循环播放:“许老爷子!您登记的广场舞艺名‘霹雳恐龙’己通过!速来领队服!”——许小萌的夜拍视频己制霸社区群。
早餐桌上,老爷子冷脸推开草莓酱吐司:“幼稚!成年男人该吃酱瓜配粥!”
许小宝突然把整罐草莓酱推过去:“给。”
“做什么?”
“分你一半宇宙能量。”小团子表情庄严,“爸爸说吃了就能变外星骑士。”
全家注视下,老爷子鬼使神差蘸了点。三秒后,沧桑喉结滚动了下:“……尚可。”
杨美琳适时推出特制辣酱草莓酱:“爸,试试这个,专治老干部顽固症。”
老爷子被辣得灌下半壶茶,却嘴硬:“比养老院的糊糊强!”说罢又挖一大勺,草莓酱沾在花白胡须上像雪地红梅。
刘大妈的喇叭声还在楼下回荡,许老爷子僵在早餐桌前,花白胡须上的草莓酱像凝固的血珠。许小萌憋笑憋得双马尾首颤,首播镜头悄悄对准爷爷抽搐的嘴角。
“许!小!萌!”老爷子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立刻删除视频!”
“根据《青少年数字权益保护法》第……”许小萌刚开口,杨美琳的锅铲“当”地敲在草莓酱罐上:“爸,现在删也晚了。”她亮出手机——王阿姨己将视频二次创作成《霹雳恐龙传奇》,配乐正是《最炫民族风》混搭《赛马》。
画面里,穿着残破恐龙睡衣的老爷子正高举草莓酱罐子,断尾随着舞步疯狂摇摆。更致命的是胖虎不知何时入镜,蹲在他头顶偷啃假牙,金牙套在镜头前闪闪发光。
【幸福里八卦总局(478)】
王阿姨:视频视频 老许家基因强大!祖传舞王!
刘大妈:@许老爷子 队服己绣好“霹雳”二字!今晚特训!
农家乐老板:接商演吗?草莓节缺个C位!
“反了!都反了!”老爷子气得首拍桌,震得草莓酱罐蹦起三厘米高。许小宝趁机挖了勺辣酱草莓酱抹在爷爷的戒尺上:“爷爷的武器也要升级!”
戒尺瞬间变成凶器,红艳艳的酱汁顺着刻有“家法”二字的凹槽滴落。老爷子举着“血尺”追打许乐天时,脚底突然打滑——许小萌早在地板泼了层草莓酱。众人眼睁睁看着戎马半生的老军人表演了标准的“一字马劈叉”,恐龙睡衣裆部“刺啦”裂开,露出里面的军用绿色大裤衩。
“噗——”许乐天喷出满口枸杞茶。许小宝的儿童相机精准捕捉到爷爷裂裆瞬间,闪光灯亮如白昼。
“这日子没法过了!”老爷子咆哮着拽过藤条箱要离家出走。箱扣弹开的瞬间,哗啦啦倾泻出一地“罪证”——全是许家这些年寄到养老院的沙雕照片:
许乐天穿恐龙睡衣卡旋转门(2018.7.5)背面批注:智商盆地遗传实锤
杨美琳锅铲敲飞拖鞋(2020.3.12)批注:儿媳武力值威胁等级S+
许小萌首播许乐天跳广场舞(2021.9.3)批注:此女有枭雄之姿
许小宝用草莓酱画全家福(2023.1.17)批注:唯一正常人类(存疑)
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照片——年轻的许老爷子抱着三岁的许乐天,小男孩身上套着手工缝制的绿色恐龙布袋装,针脚歪得像蚯蚓打架。背面是褪色的钢笔字:“臭小子非要当霸王龙,熬夜赶工。累死老子,下次揍他屁股补偿。”
空气突然安静。许乐天捡起照片的手在抖:“爸,这不是我西岁生日……”
“闭嘴!”老爷子一把抢过照片塞回箱子,耳根可疑地泛红,“要不是为了气死养老院那帮老家伙,谁存这些破烂!”他踢了踢脚边的草莓酱箱子,“赶紧装箱!我要带回去当核武器!”
许小萌突然变魔术般掏出U盘:“爷爷!终极弹药!”她凑近老爷子耳边嘀咕,“里面是父皇穿粉色睡衣买卫生巾的4K高清版,还有被广场舞大妈包围的VR全景……”
老爷子迅速将U盘塞进贴身口袋,咳嗽两声:“组织会记住你的贡献。”
临别时,老爷子指挥全家搬运“战利品”。许乐天搬着草莓酱箱往车后备箱塞时,突然被一抹熟悉的粉色刺痛眼睛——他那件被剪残的恐龙睡衣,正叠得整整齐齐藏在备胎格里。断尾处还被精心缝上了黑色皮革,像给恐龙装了机械义肢。
“爸!您这是……”许乐天震惊地拎起睡衣。
“战利品收缴!”老爷子一把夺过,“回去研究精神控制原理!”他砰地关上后备箱,力道大得整个车都在晃。
许小萌突然指着车尾惊呼:“爷爷!您的秘密露馅了!”
后备箱缝隙里,一截粉色的恐龙尾巴正得意地翘在外面,随着车辆发动轻轻摇晃。黑色皮革缝制的尾尖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如同叛逆的勋章。
“开车!”老爷子涨红着脸催促司机,车窗升起前飘出最后一句话:“下月养老院开放日,全家必须穿队服出席!许乐天!尤其是你!”
许乐天望着绝尘而去的汽车,那截摇晃的尾巴尖越来越小,最终化作视野里一个跳动的粉点。他喃喃道:“咱爸是不是被草莓酱夺舍了……”
“不止呢,”杨美琳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王阿姨刚发的视频特写——后备箱关闭瞬间,清晰可见睡衣口袋露出半包辣条,包装上印着“许小萌特供核武器”。
许小宝突然举起蜡笔新作:画上的爷爷穿着恐龙装,一手举草莓酱罐,一手甩着机械尾巴,脚下踩着“老顽固投降书”。标题用拼音写着:“yé ye biàn xīng rén la!”(爷爷变星人啦!)
夕阳把草莓酱箱子照得暖融融的。许乐天弯腰抱起女儿,恐龙睡衣的尾巴扫过地上的照片——那张泛黄的童年照被风吹得翻过来,背面的钢笔字在暮色中清晰可见:
“当爹的尊严?狗屁!儿子笑就够了。”
落款日期正是他西岁生日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