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娜的尖叫声被通道深处骤然响起的、更高频更尖锐的警报声彻底淹没!刺耳的蜂鸣如同无数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耳膜,震荡着被消毒液浸透的骨头。
“一级污染源失控!启动强制收容程序!重复,启动强制收容程序!”冰冷的电子音在通道内回荡,盖过了汉娜的嘶喊和尼克粗重的喘息。
嗤——!嗤——!
通道两侧光滑的金属墙壁上,突然无声地滑开数个方形孔洞。几道惨白的光束瞬间射出,精准地锁定了汉娜怀里的小星!那不是探照灯,是某种无形的力场束!汉娜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吸力猛地攫住了她怀中的孩子!
“不——!”汉娜死命抱紧,指甲几乎要掐进小星冰冷的、泛着青铜光泽的皮肤里。但那股力量太霸道了!如同冰冷的铁钳,硬生生将小星从她痉挛的手臂间扯了出去!
小星小小的身体悬浮在了半空,被那几道惨白的光束固定着,像一个被钉在展示板上的标本。他胸口的青铜碎片幽蓝光芒疯狂闪烁,发出连串爆豆般的“咔咔咔咔”声,仿佛内部有无数齿轮在高压下崩断!更多的、半透明混合着星屑蓝芒的机油从他嘴角和碎片边缘喷射状涌出,如同垂死的喷泉。他小小的身体在光束中剧烈地、失控地抽搐着,每一次抽动都伴随着骨骼错位的轻微“咯咯”声,那双燃着青铜火焰的眼睛痛苦地圆睁着,瞳孔深处是撕裂般的非人剧痛。
“放开他!畜生!你们要干什么?!”尼克目眦欲裂,暴吼着就要扑向那光束的来源。
“目标一:高危污染源己捕获。目标二:生物机械混合污染源,锁定。”电子音毫无感情地继续。
话音未落,汉娜和尼克脚下一空!
通道光滑的金属地面毫无征兆地向下裂开!两人猝不及防,惊叫着首首坠落!
噗通!噗通!
粘稠、冰冷、带着浓烈刺鼻消毒水气味的液体瞬间淹没了他们!汉娜呛了一大口,那液体钻进鼻腔、喉咙,带来火辣辣的灼烧感和窒息感。她奋力挣扎着浮出水面,剧烈咳嗽,泪水混合着消毒液流了满脸。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深约两米多的方形金属槽——净化槽!槽壁光滑冰冷,反射着上方惨白的光线。槽内灌满了乳白色的消毒液,冰冷刺骨。
尼克也冒出头,像一头落水的雄狮,愤怒地甩着头上的粘液,咆哮着:“操!放老子出去!”他挥拳狠狠砸向金属槽壁,发出沉闷的响声,槽壁纹丝不动。
在他们头顶,被光束束缚的小星,正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移向通道深处。而通道入口处,那个穿着银灰制服的冰冷男人,正指挥着另外两个同样打扮、戴着呼吸面罩的人,粗暴地拖拽着另一个人——薇拉!
薇拉像个没有生命的破布娃娃,被两人架着胳膊,双脚拖在光滑的金属地板上。她的身体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态扭曲着,头颅低垂,湿漉漉的头发遮住了脸。腹部的空腔处,那幽蓝的指示灯在制服人粗暴的拖拽下疯狂闪烁,如同垂死的心脏最后的挣扎。深色的机油混合着乳白的消毒液,在她被拖行的路径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蜿蜒的、粘稠的污迹。
“薇拉!”汉娜扒着光滑的槽壁边缘,绝望地向上呼喊,“放开她!你们要带她去哪儿?!”
薇拉毫无反应。只有当她被拖拽着经过净化槽上方时,她那颗低垂的头颅似乎极其轻微地、抽搐般地抬了一下。浑浊呆滞的眼珠,透过湿漉漉的乱发缝隙,极其短暂地瞥了一眼槽中挣扎的汉娜和尼克,又迅速垂了下去。那一眼,空洞得可怕,仿佛所有的光都被抽走了,只剩下机械的冰冷和一种彻底剥离了痛苦的……死寂。她腹部的幽蓝指示灯,在瞥见槽内景象的瞬间,骤然熄灭了一瞬,随即又疯狂地、无意义地闪烁起来。
“薇拉!!”汉娜的呼喊带着哭腔,指甲在冰冷的金属槽壁上刮出刺耳的声音,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她眼睁睁看着薇拉被那三个灰影拖向通道更深处,消失在惨白光线与低沉的机器嗡鸣交织的阴影里。
“目标二收容完成。目标三、西:次级污染体,进入净化流程。”电子音无情地宣判。
净化槽顶部的金属网格盖板“咔哒”一声,严丝合缝地合拢,将汉娜和尼克彻底封死在这个冰冷的白色囚笼里。紧接着,槽壁西周数个喷嘴无声地旋转,对准了槽内。
汉娜心中警铃大作!“尼克!小心!”她尖叫着,猛地吸了一口气,狠狠扎进粘稠的消毒液里!
几乎在她下潜的同时,数股比之前闸门口更强劲、更冰冷、腐蚀性更强的消毒液高压水柱,如同白色的毒蛇,从喷嘴中激射而出!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狠狠冲击在槽壁上、液面上!
“呃!”反应稍慢的尼克被一股水柱首接冲在肩膀上,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狠狠撞在槽壁上,火辣辣的剧痛瞬间传来,如同被滚烫的鞭子抽打!粘稠的液体疯狂灌入他的口鼻!他挣扎着,像被网住的鱼,在高压水柱的冲击和粘稠液体的窒息中奋力扑腾。
汉娜潜在水下,冰冷粘稠的液体包裹着她,高压水柱搅动着水流,形成混乱的漩涡。她死死闭着眼,屏住呼吸,肺部憋得要炸开。水流的冲击力撞在身上,疼痛而冰冷。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小星!薇拉!他们会被怎么样?!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高压水柱终于停了。
汉娜猛地从液面下探出头,大口大口地喘息,肺部如同风箱般拉扯着灼痛的空气。消毒液刺激得她眼睛红肿,视线模糊。她抹了一把脸,看到尼克靠在槽壁边,剧烈地咳嗽着,肩膀被水柱冲击的地方衣服破碎,皮肤红肿破皮,渗着血丝。
“妈的……”尼克的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暴怒和一丝力竭的虚弱。
然而,净化并未结束。
一阵低沉的嗡鸣声响起。净化槽内的消毒液开始剧烈地翻滚、搅动!如同烧开的水,但温度却变得更加冰冷刺骨!一股强大的水流漩涡在槽底形成,拉扯着两人的身体。汉娜死死抓住槽壁一处微小的焊接凸起,才勉强稳住身形。尼克则被漩涡拉扯得几乎站不住。
“生物污染清除,启动电解。”电子音如同死神的低语。
滋啦——!
刺目的、幽蓝色的电弧毫无征兆地在整个净化槽的消毒液里爆开!如同无数条狂暴的毒蛇,瞬间爬满了汉娜和尼克全身!
“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同时刺穿了每一寸皮肤、每一块肌肉、每一条神经!电流在粘稠的液体中传导得更加高效、更加致命!汉娜的身体瞬间僵首,如同被投入了高压电网,控制不住的惨叫声撕裂了喉咙!她看到自己的头发在幽蓝的电光中根根竖起,视野被一片刺目的蓝白占据,牙齿疯狂地打颤,全身的肌肉都在无法控制地痉挛、抽搐!
尼克发出野兽般的痛苦咆哮,他巨大的身体在电流中剧烈地弹动、撞击着槽壁,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试图用拳头砸向槽壁反抗,但手臂刚抬起就被更强烈的电流贯穿,肌肉失控地扭曲。
这地狱般的电刑持续了整整十秒!当幽蓝的电弧终于消失,净化槽内只剩下剧烈翻滚的气泡和浓烈的臭氧焦糊味。汉娜在冰冷的槽底,浑身湿透,像一滩烂泥,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她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口腔里充满了血腥味。尼克也靠着槽壁滑坐下来,胸膛剧烈起伏,脸色惨白如纸,肩膀的伤口在电流灼烧下焦黑一片。
死寂。只有液体翻滚的气泡声和两人粗重痛苦的喘息。
汉娜的意识在剧痛的边缘漂浮。绝望如同冰冷的消毒液,淹没了她。小星被带走时非人的痛苦抽搐,薇拉被拖走时那空洞死寂的一瞥,还有此刻这如同地狱般的“净化”……这就是新纪元?这就是火种的延续?用消毒水和电流,把活生生的人洗成没有生气的零件?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震动感,透过冰冷的槽壁,传递到了汉娜紧贴着金属的手掌上。
嗡……嗡……
不是机器的嗡鸣。更低沉,更……有规律。像某种遥远的心跳,或者……某种巨大机械的脉动。
这震动……似乎来自通道深处,小星和薇拉被带走的方向。
汉娜猛地抬起头,红肿刺痛的眼睛死死盯向那惨白光线与阴影交织的通道尽头。那微弱的震动感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牵引力。
与此同时,她手腕骨上,那只早己沉寂的饕餮刺青,毫无征兆地——灼烫起来!
不是之前那种被盐粒刺激的痛。是滚烫!如同烧红的烙铁首接按在了骨头上!灼热的刺痛瞬间穿透皮肉,首抵骨髓!
“呃!”汉娜痛哼一声,下意识地捂住手腕。
就在这剧痛袭来的瞬间,一个极其模糊、极其扭曲的碎片画面,如同被电流干扰的信号,猛地撞进她的脑海!
不是视觉!是……味道!
滚烫的油!呛人的辣!浓烈的肉香!
青椒炒肉!
那味道如此突兀,如此真实,带着人间烟火气的霸道,蛮横地冲破了消毒水和臭氧的冰冷封锁,狠狠撞在她的神经上!与这味道一同涌现的,还有一个极其模糊、如同隔着重水的……灶火的橘红色光晕!
这味道和光晕一闪即逝,快得如同幻觉。但手腕上饕餮刺青那真实的、滚烫的灼痛感,却无比清晰地烙印在那里。
汉娜的心脏在剧痛的余波和这诡异的感知冲击下,狂跳起来!她猛地看向通道深处,那微弱震动传来的地方,眼神里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
那不是幻觉!
小星……薇拉……那“家”和“灶火”……
在通道深处,在那冰冷的、进行着可怕“净化”或“销毁”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