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
程言轻轻“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他的目光从苏南星的脸上移开,看向她略显凌乱的头发,又瞥见桌子上摆放得满满当当的盆盆罐罐。回想起昨夜苏南星为自已忙碌的身影,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暖意,同时也夹杂着些许歉意,缓缓说道:“昨天夜里辛苦你了,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苏南星见他面色相较昨夜好了许多,原本因发烧而泛起的红晕已然消退,心下稍安。
出于本能,她抬手伸到程言的额头上,轻轻摸了一把,感受着他额头的温度,确认烧已经完全退了,这才放下心来,微笑着问道:“果真不烧了,现在饿不饿?”
程言微微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已似乎已经记不清究竟有多久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这几日在山里历经波折,食不果腹,全靠着一股信念支撑着。
经苏南星这么一提醒,他才真切地感觉到,肚子里空荡荡的,五脏六腑仿佛都在抗议。
“饿。”程言如实答道,声音虽不算洪亮,但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急切。
苏南星无奈地笑了笑,深深地看了程言一眼,随后轻盈地翻身下了床,准备去准备吃食。
昨夜,张春花虽说没有留下守夜,但一直想着程言的伤势,几乎一整夜都没怎么合眼。
清晨,听到隔壁苏南星起床走动的声响,张春花再也按捺不住,急忙起身走了过去。
她脚步匆匆,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一进门便赶忙询问昨晚程言的情况。
苏南星瞧着张春花眼底的疲惫与担忧,生怕她太过担心,便刻意隐去了程言昨夜发烧的惊险状况,只是简单说道:“没什么事,娘。昨天晚上他睡得挺好的,这会已经醒了,你们去看看吧!”
程小妞一听哥哥醒了,兴奋得眼睛发亮,像只活泼的小兔子一般,一溜烟就跑到屋里去看了一眼。
看完后,她又蹦蹦跳跳地跑到厨房里,主动帮苏南星烧火。
蹲在灶膛前,程小妞一边往灶里添柴,一边歪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苏南星,语气里透着一丝好奇:“嫂子,我感觉你好像变了。”
苏南星正忙着往锅里添食材,闻言有些不解地看了她一眼,问道:“哪里变了?”
程小妞歪着脑袋想了想,努力组织着语言:“就是……嗯,你现在变得对我哥特别好。”
苏南星挑了挑眉,反问道:“我以前对他不好?”
“那倒也不是啦,”程小妞赶忙摆摆手,“就是感觉不一样了嘛,昨天晚上我还是头一回见你那么神色慌张,着急得不行。”
“有吗?”苏南星嘴上这么问着,手上拿着勺子的动作却微微一滞。
“怎么没有?”程小妞提高音量,一脸笃定,“我可看得真真儿的!”
苏南星心里“咯噔”一下,拿着勺子的手不自觉地一怔,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她急忙一脸紧张地看向程小妞,郑重其事地叮嘱道:“这话你可别到处乱说,尤其是当着你哥的面,千万不能提!”
程小妞满不在乎地撇撇嘴,不以为然道:“怕什么?你们之间还在乎这个?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怕我哥笑话你?他感动都来不及——”
话还没说完,苏南星心里一惊,赶紧抬眼看了一眼厨房外面,生怕被别人听见。
她急忙打断程小妞的话,神色严肃:“不是因为这个,总之,你别去说就是了。”
程小妞见苏南星这般认真,只好不情愿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可这她哪里知道,就在刚才,屋里的张春花已经把她出卖了。
“你说说你呀,到底是怎么想的?好好的,非要去招惹老虎,看见那凶猛的家伙,难道就不知道赶紧跑吗?简直就是不要命啦!”张春花站在炕边,双手叉腰,满脸的焦急,唠唠叨叨地数落着程言。
“你自已的性命不当回事也就罢了,可你得想想后果啊!万一要是真落下个什么残疾,以后可怎么生活?你让南星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呢?她还年轻,总不能跟着你吃苦受累一辈子吧!”说到这儿,张春花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哽咽。
“这孩子啊,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的,整个人魂不守舍的,就盼着你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昨天听程大勇他们说你们在山里碰上了老虎,可把她给吓坏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直在山脚下守着,眼巴巴地盼着你归来,一步都不肯离开。”张春花越说越激动,眼中含着泪花。
程言静静地坐在炕上,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听着她的数落。
他心里明白,自已这次进山遭遇老虎,确实让家里人担惊受怕了,满心都是愧疚。
直到听到最后一句,程言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原本低垂的头猛地抬了起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直直地看向张春花,问道:“娘,你说南星她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
“啊?是啊!怎么了?”
张春花被程言突然的反应弄得有些诧异,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他。
“没怎么。”程言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一抹难以察觉的暖意悄然涌上心头。
苏南星精心准备的早饭是一锅香喷喷的肉糜粥。
她特意用了猪里脊肉,细心地剁成细腻的肉沫,又挑选了嫩绿鲜嫩的野菜,切成碎末放入其中。
在小火慢炖之下,粥被煮得软软烂烂,每一粒米都吸饱了肉香和菜香,不仅营养丰富,而且极易消化。
当热气腾腾的早饭被送进屋内时,张春花见儿子已然无恙,便起身准备回自已屋子忙活日常琐事。
苏南星轻手轻脚地走到炕边,缓缓扶起程言,动作十分轻柔,生怕弄疼他受伤的身体。
待程言半靠在炕上后,苏南星轻声问道:“自已能吃吗?”
程言微微皱了皱眉,试着抬了抬自已受伤的手臂,无奈地说道:“手抬不起来。”
苏南星环顾四周,屋内陈设简单,确实没有找到能放在炕上方便吃饭的小桌子。
略作思索后,她没有丝毫犹豫,径直端起碗,拿起勺子,舀起一勺还冒着热气的肉糜粥,轻轻吹了吹,送到程言嘴边,打算亲自喂他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