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酒保还在不停比划，江涛笑容渐渐凝重起来，猛然警觉到这不就是吃西餐的做派吗？
真要吃鸳鸯五珍脍，老叫花躲在御厨内偷吃，用的肯定是“两双半”筷子，就算皇帝吃饭讲究，用个刀叉也罢，也不至于搞成吃西餐那般。
突然一个想法从心底升腾起来： 吃鸳鸯五珍脍讲究些有这可能，但全盘西餐的套路那肯定有问题。莫非是有人穿越过来后，把西餐的这套玩意也得瑟出来了？
莫非就是钱凯！
想到这里，江涛感到一阵兴奋，猜测酒保或许有些线索，但他并未莽撞询问，只默默观察酒保演示餐具用法，越看越觉得蹊跷，因为酒保所做礼仪真与西餐如出一辙。
待酒保示范完毕，江涛道：“谢谢小二哥指点，也请品尝一下鸳鸯五珍脍。”
酒保连忙推却：“大官人已赏钱赐酒，这个断不敢受领。”
江涛笑道：“有甚么鸟大官人，出了十千脚店就是肩膀齐的弟兄，小二哥万不可推辞，权当牛二兄弟请了你，哪有那么多规矩。”
酒菜也吃的差不多了，鸳鸯五珍脍又是江涛掏的钱，牛二岂会错过这等现情，何况现在亲近酒保，待会结账时大有益处，于是连忙应和：“正是，可叹才识得酒保哥哥，也怪小乙哥事前没关照，这鸳鸯五珍脍就权当赔礼，待来日定请哥哥去樊楼吃酒。”
其他人本就是来白吃白喝的，也落得做个顺水人情，于是齐声邀请酒保品尝鸳鸯五珍脍。
酒保往常总被人吆来喝去的，被顾客如此尊重也属首次，心中颇为感动，忙作揖道：“蒙众位大官人抬爱，自当遵命，待会结账时小的自有分寸。”
这可真是有熟人好办事，牛二自然明白酒保这话的意思，忙用刀叉切了块鸳鸯五珍脍，用盘盛了，递到酒保面前：“哥哥请先来上一块。”
见时机已然成熟，江涛装作无意的问道：“这用刀叉的吃法倒也有趣，想必是那大官所传吧。”
酒保微微一怔，然后道：“不瞒大官人，此菜原先也不用刀叉，是敝店东家教授的吃法，只因那菜有肉沫，用筷子一夹就碎的不成样子，好端端的菜成了碎渣，卖相弄的很难看，这才添置的刀叉。”
原来是十千脚店自家想出来的主意。
江涛颇感失望，但心有不甘，拿起竹刀竹叉细看，发现餐叉也是四个齿。
不光吃法与西餐一致，竟连餐刀餐叉的样式也一模一样，这也太巧合了吧。
见江涛拿着餐叉若有所思，酒保连忙解释：“咱东家倒也没这本事，是东家的朋友出的主意，这叉子也是他画图形后打制的。”
“哦，这是何等样人？是否也是汴京人士，常来此地玩耍。”江涛心中又是一震，表面却装着很平静。
“不是本地的……”酒保说到这里看了江涛一眼：“口音倒是与大官人有些相近，曾来过一次，那人有趣的紧，对店里瓷盘瓷碟看了又看，还唠叨个没完，说些哥窑啊汝窑啊，不可多得等怪话，想那瓷家伙什满大街都是。”
江涛听了心中狂喜，那钱胖子本就想靠倒卖古玩发财，为这理想几乎已到了失心疯的程度，要不怎么会淘了张带二维码的清明上河图，还认定是宋版原作。
宋瓷在现代稀缺，有一件就能实现财富自由，如今钱凯穿越到宋代，能见到这么多宋瓷，自然如老鼠跌进米缸般的陶醉，宋人眼里的瓷器不过是家用的器皿，可在钱胖子眼里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这个把西餐礼仪整到宋朝的人，或许就是钱凯……
江涛按耐住内心的激动，对酒保作揖道：“俗话说他乡遇故知是一大喜，既然口音与小可接近，想必也算同乡，能否请小二哥引见一下，感激不尽。”
酒保摇头道：“小的并不认得他，也只是听说的。”
江涛闻言轻叹一声，心中颇为失望，好在得到了重大线索，也算收获颇多。
“酒保哥哥说的果真不错，用刀叉吃很有气派，一般人怕也学不来。”牛二边说边切了块放在盘子里，自然这块鸳鸯五珍脍切得极大。
众人见状也不再客气，各自用刀叉招呼，把鸳鸯五珍脍切割成块，准备大快朵颐。
江涛还在思忖，能搞出这套刀叉用餐的必是穿越者，要不怎生懂的这套现代西餐礼仪，看来需结识店主才能搞得明白了……
“涛哥，就等你了。”牛二喊了一句。
江涛这才缓过神来，见银盘里只剩下一块鸳鸯五珍脍，又见众人端坐等他，刀叉皆摆成了“八”字的形状。
还真学到了精髓啊，看来每个朝代都有人吃这一套啊。
江涛心中这般调侃着，把仅剩的那块叉到自已盘里，酒保又在酒盏里晒满酒，然后笑道：“也亏得咱死守在厨房，才知道五珍并非牛羊鸡鸭鹅，而是用牛羊猪鸡狗做食材，合成了肉糜，再精心调味制成，为何称五珍脍咱就不懂了，只听邱厨说对身体有益。”
许叟拍桌笑道：“那邱厨果然有些门道，皇帝内经有曰，五畜为益，可补精血，把五种肉合成肉糜，叫做五珍亦不为过，果然是名不虚传。”
小乙亦叹道：“狗肉也就罢了，想那猪肉既骚气又难煮，要做成美味也真需大本事。”
“大官人交代的都办了。”酒保吃了鸳鸯五珍脍，然后向众人道：“请慢用，小的到楼下照应着，还需添啥只管吩咐。”
待酒保下楼，众人同时拿起了刀叉，按照方才酒保示范的样子，在自已盘里用刀切下一小块，再用叉送进嘴里，怕发出声响不雅，几乎都在用舌头咀嚼，往常一个炊饼几口就能下肚的闲汉，生生被逼出了英伦绅士风范。
这哪里是吃鸳鸯五珍脍，这是在吃“格调”啊。
江涛越看越觉得别扭，索性低头不看，他也切了块送进嘴里，心情开始变的激动。
这可是以后御膳房的菜，是丐帮帮主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佳肴啊。
细细品着味道，虽没尝出五种肉糜糅合在一起的复合口感，但确实是肉做的，这个可以肯定，味道也算可口。正想夸赞几句，见银盘上那两个蛋黄，抱着不浪费的原则，就准备用叉子挑一个食用。
许叟连忙拦住：“哥哥忘了酒保刚才说的，这菜只吃五珍与鱼生，那鸳鸯只做看菜用，岂能棒打鸳鸯。”
“哦，规矩倒是挺多。”江涛嘀咕了句，方才他心不在焉的，哪里会认真听酒保讲啥，讪讪收回竹叉，又望了望那两只似鸟不象鸟，似鸭不象鸭的蛋黄，心中猛的一凛，肉糜加上个蛋，这不就是食堂里的大锅菜肉饼子蒸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