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周一勺答话，就听得厨房内周通冷哼一声：“樊楼有啥好吃的，不过是金盘银碗的装阔绰罢了。”
出乎所有人预料，这次周一勺并未出言训斥，反而是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又问曹小郎：“不知那羹汤如何美味，是何食材所制。”
曹小郎抱拳道：“非小可卖关子，老伯到时便知，宋家班每有宴席，宋五嫂必会多做些羹汤，席后大家一起饱口福的，这已是惯例了。”
宋五笑道：“正是如此，厨司之事全仰仗前辈与周少爷了。”
自赶走樊伯仁后，牛二就在未开过口，一门心思扫荡着桌上的茶点，现听到宋五称周通为周少爷，才开口笑道：“好好，周少爷周通这个诨号可比咱这没毛大虫斯文的多。”
宋五道：“休的胡说，咱只随口一说，可没给周兄弟起诨号。”
牛二道：“混江湖那能没个诨号，涛哥也是有诨号的，叫入水无痕赛晶晶。”
许叟说书出身，对江湖之事极有兴趣，于是问道：“想必涛哥水性极好，不知赛那个晶晶，那晶晶在江湖上可有传说，说与小弟听听，或许能编出一段书来。”
江涛随口道：“这位前辈来头不小，拿奥林匹克金牌就跟玩似的，待以后咱和许公子好好聊。”
许叟道：“咱只知道有丹书铁券免死金牌，那个奥林啥的金牌也是官家赐的吗？”
江涛一阵尴尬，不知如何向宋人解释奥林匹克，见许叟越扯越远，忙把话题再拉回办宴席的主题。
他问宋五：“周兄弟入了厨司，那许公子入那司那局？”
许叟在旁叹道：“小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更不会做菜，也不知入哪里，就看五哥如何派遣吧。”
宋五听了笑道：“宴会自然以菜肴美酒为首，饮子次之，接着便是歌舞等娱性节目，茶酒司由范通与曹小郎负责，小乙哥本就在十千脚店送菜，入台办司可算本行，我看许公子也入了台办司，倒也不必端菜送水，只照看宴会中的状况，要能说段书助助兴那就再好不过了。”
许叟只对说书有兴趣，这下能一展所长，心里甚是欢喜，忙抱拳表示定不辱使命。
众人听了齐声喝彩，皆道到时能大饱耳福了，唯有江涛暗自叹气，可见众人欢天喜地的，也不便泼冷水，扫了众人的兴致。
看到都已安排了差事，牛二有些坐不住，忙对宋五道：“哥，咱对各处的店铺甚是熟识，不妨入了菜蔬局，要不入了果子局也行。”
“牛兄弟二倒是挺熟悉四司六局的哦。”宋五笑着道，只是这笑里带着一丝的诡异。
原来这果子局与菜蔬局的主要任务就是采办物品，这可是个肥差，钱物经手必定油水不少，牛二急迫想入，自然是明白其中的奥秘。
“那我就入菜蔬局？”牛二急切问道，这样的肥差要是落在自已身上，那就像老鼠掉进米缸了一般。
宋五笑道：“咱本就是果子局与菜蔬局的头，欢迎牛兄弟加入，算做咱的帮手。”
“那也行，那也行，跟着五哥能涨本事。”牛二讪讪的道，心里却甚是失望。
宋五道：“你可是入了两个局的哦，就是说打了两份工，用两份工钱入股，到时候分红也是两股，不亏你吧。”
牛二顿时把眼瞪的如牛眼，仿佛不相信宋五所说的话。
宋五笑着继续道：“可天下没有白吃的饭，打两份工就要加倍卖力，明天天亮就到十千脚店门前候着，咱有差事派遣你。”
“成成，天亮前必到，五哥有识人之能，是个干大事的人，将来必成大事。”牛二早已笑得合不拢嘴，还不失时机的恭维了句。
“他有啥能耐，小泼皮光会骗吃骗喝，还能得两份工钱？”范通没好气的问，他是个直性子，倒也不是妒忌牛二，只是觉得宋五这般安排不可思议。
宋五笑问道：“他能横在景明坊街上躺尸，范兄你可有这等厚的脸皮，可有这等本事。”
范通顿时语塞，想想方才牛二的举动，也只有这等无赖行径才能轰走樊伯仁，要不还真不知如何收场，可这也算本事吗？
“吃四司六局这碗饭的，从采买到宴会后收钱，这一路要遇到各色人等，其中必有些泼皮无赖，与之打交道即费力又耗时，所以也需找些泼皮与他们厮混，这叫针锋相对以毒攻毒，日后到鱼牙行，菜牙行遇到泼皮菜霸，咱就让牛二去应付……”宋五说到这里顿觉失言，就算认定人家是泼皮无赖，也不能当着人家面说出来啊。
那知牛二根本不以为意，反而洋洋得意道：“五哥果然是识人的，咱以后定能在舟桥夜市里混出名堂，看来也就五哥与涛哥有眼光，涛哥还帮我起了诨号叫没毛大虫。”
“不是不是…唉。”见众人都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已头发，江涛想解释却又不知怎么说，直急的面红耳赤。
唉！这髡人打扮就像是脸上被刻了金印，也只有牛二这种三观不正的人才会崇拜。
宋五笑道：“涛哥不必介意，你被强人削去头发，此事曹小郎已与我说知，只是需去了这髡人打扮，明天找镊工栉发，免得让赵太丞误会，此事也就无妨了。”
“是，是，咱明日就去弄，断不会耽误五哥的事。”江涛虽还不知镊工是个啥玩意，他只想快把“髡人”这话题扯开，于是他忙对牛二道：“对了，要不把你哥叫来入排办司，他有把子力气，也用工钱入股份，能进宋家班总在茶馆强。”
牛二听了欣然点头：“正是，咱哥被那茶博士欺负的紧，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就是这道理，待挣了钱后帮咱哥买辆水车，就做个水行人，再不济与咱同去舟桥夜市讨生活，总比在茶馆受腌臜气强。”
江涛一听又提到舟桥夜市，立时头皮发麻，忙道：“叫行水人也罢，叫水行人也好，还不快去求求宋哥，让牛大也入宋家班。”
“是。”牛二向宋五抱拳道：“五哥，咱有个亲大哥，很有把力气，江湖上称做小元霸牛大，曾举起过石头狮子……”
“行行，来吧。”宋五笑道，他对牛二这份吹牛功夫也已了解，不过为了降低成本，现在只要不先给工钱的全都收，因此也就不计较牛大是小元霸还是小元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