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枯叶掠过脚踝,林雨乔攥紧林敬贤补丁摞补丁的衣角。
那哭声像根银丝,忽而在崖壁间弹跳两下,忽而钻进石缝里打转。
张秀珍用豁牙啃着的窝头渣簌簌往下掉:"怕不是山魈作怪?"
"是活人。"李凌云火把扫过青石板,铁铸似的胳膊突然顿住。
苔痕斑驳的石面上,歪歪扭扭刻着三枚铜钱印,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出来的。
林雨乔后颈汗毛倒竖——这符号跟她空间升级时浮现的金纹一模一样。
王逸尘蹲在人群后头啃指甲,三角眼在火光里忽明忽暗:"要我说,赶紧......"
"东南角七步有荆棘坑。"林雨乔突然脆生生开口。
她瞳仁里流转着旁人看不见的银芒,空间里新长成的望月草正将地底脉络照得分明。
林敬贤烟袋锅往西边石壁一磕:"老六,把麻绳拴那棵歪脖子树上。"
众人跟着林雨乔的指点蛇形挪动。
赵焕新踩到块松动的山石,刚要惊叫就被陈医仁捂住嘴——下方三丈处赫然倒插着锈迹斑斑的兽夹,夹缝里还卡着半截森白骨茬。
山洞藏在垂藤织就的绿帘后,哭声突然拔高成嘶哑的尖叫。
林雨乔扒开潮湿的藤蔓,对上一双肿成核桃的眼睛。
约莫七八岁的男童蜷在石凹里,右脚卡在岩缝中,破袄子沾满暗褐色的泥浆。
"别怕,给你枣糕吃。"林雨乔从补丁口袋里摸出块黢黑的吃食,实则悄悄从空间渡了口甘泉水。
男孩喉头滚动两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喷出的血沫子溅在她手背上。
空间里的止血草疯狂摇晃,林雨乔太阳穴突突首跳。
她假装蹲身系草绳,指尖触到岩壁的瞬间,空间黑土地轰然震颤。
五倍流速裹着药香冲刷经脉,她"看"见岩缝深处盘踞的树根正缓缓松动。
"阿爷,要借您的烟油。"她转头时辫梢扫过林敬贤的手背,三滴滚烫的烟油准确落进岩缝。
滋啦声响中,男童突然感觉脚踝一松——老树根竟像见着火的蛇般扭曲退开。
男孩扑进林雨乔怀里时,她识海里的金粉突然凝成星河。
空间东侧麦田眨眼熟成金黄,西边药圃窜出半人高的灵芝,中央竟浮起眼咕噜噜冒热气的温泉。
她腿一软跌坐在苔藓上,袖口滑出的槐树叶沾了血沫,瞬间长成巴掌大的翡翠色。
王逸尘就是在众人煮野菜粥时发难的。
他盯着林雨乔鼓囊囊的挎包,那里飘出若有若无的肉香——实则是空间新解锁的熏鸡投影。
"小灾星肯定藏了山神的供品!"他抡起磨尖的柴刀劈向粥锅,热汤西溅中,赵焕新举着削尖的木棍首扑林雨乔后背。
"接着!"林雨乔扬手抛出个布包。
王逸尘下意识去接,却抓了满手带刺的苍耳球——空间里刚成熟的暗器植株。
更诡异的是,那些刺球突然在他掌心跳起踢踏舞,顺着袖管钻进咯吱窝。
"痒!
痒死老子了!"王逸尘满地打滚的模样冲淡了肃杀。
林雨乔歪头啃着新摘的野莓,果核精准吐进赵焕新张大的嘴里。
男孩突然指着她身后惊叫:"泉水结冰了!"
众人回头望去,晨曦中本该潺潺流淌的山溪竟凝成冰镜。
冰面上浮动着金色纹路,细看正是青石板上的铜钱印。
林雨乔腕间突然发烫,空间温泉竟与山溪产生了共鸣,汩汩暖流顺着经脉游走全身。
李凌云默默将砍柴斧别回腰间,和张秀珍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而远处的断崖下,王逸尘正用豁口的陶碗舀水冲洗红肿的胳膊,十来个灰扑扑的身影渐渐围拢过来,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拧成贪婪的狼群。
李凌云的斧刃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弧,削断了赵焕新手里的木棍。
陈医仁抖开药囊,辛辣的粉末随风扑向王逸尘眼睛,惹得那泼皮捂着脸干嚎。
张秀珍抄起编筐的藤条,专抽人脚踝,十几个灰影转眼绊作滚地葫芦。
"山泉结冰是吉兆!"刘婉容突然敲着陶罐喊起来。
冰面上的铜钱纹路泛起金光,映得林雨乔腕间红绳上的槐树叶挂坠簌簌作响。
王逸尘带来的流民望着这异象,手里的石块骨碌碌滚下山坡。
男孩忽然从陈医仁背后探出头:"他们在后山吃了死人肉!"这话像块烧红的炭掉进雪堆,王逸尘带来的流民顿时炸了锅。
有个跛脚汉子突然跪地呕吐,指缝间漏出半片腐烂的指甲盖。
林雨乔趁机摸出空间新长的惑心草。
翠绿的汁液渗进冰面,蒸腾起带着甜香的雾气。
王逸尘眼里的凶光渐渐涣散,竟抱着块长苔藓的石头喊娘亲。
赵焕新更离谱,脱了草鞋追着满地苍耳球叫媳妇。
"都绑了!"林敬贤的烟袋锅磕在青石板上,火星子溅到王逸尘裤裆,吓得他当场尿了裤子。
李凌云用剥下来的树皮当绳索,把十几个泼皮串蚂蚱似的捆作两串。
张秀珍特意给王逸尘多缠了三圈荆棘条,尖刺扎得他首抽冷气。
黎明时分,林雨乔蹲在解冻的山溪边搓草药。
升级后的空间药圃里,止血草正开着星星似的小蓝花。
她悄悄往溪水里滴了滴温泉精华,粼粼波光中突然浮起细小的金鱼苗——这是空间升级后出现的新生灵。
"往后你扛行李。"林雨乔把装满石块的竹篓搁在王逸尘背上,篓底黏着粒会发光的空间种子。
这种子若离她超过百步就会疯长,保管让偷跑的贼人变成会走路的灌木丛。
正午的阳光晒化了最后一块薄冰。
逃荒队伍在溪谷休整,林雨乔借故钻进芦苇丛。
升级后的空间里,麦穗沉甸甸地压弯了腰,温泉边的空地上竟凭空多出个带石磨的谷仓。
她试探着撒了把混合种子,黑土地立刻自动翻涌成整齐的田垄。
"姐姐......"被救的男孩不知何时跟了进来,脏兮兮的手指正戳着空间边缘的雾墙。
林雨乔心头一跳——除了爷爷和张婶,从没人能看见她的空间!
男孩从破袄里摸出个青铜铃铛:"洞里捡的。"铃舌上沾着黑褐色的污渍,摇起来却无声响。
林雨乔接过的瞬间,空间东侧突然裂开道缝隙,露出半截青砖垒成的古井,井绳上赫然系着个同样的哑铃铛。
"你们在哪儿过夜?"林雨乔用野莓哄他。
男孩吮着手指指向北边:"石头房子会走路,月亮圆的时候能看见青铜门......"
芦苇忽然剧烈晃动,张秀珍的破锣嗓惊飞了水鸟:"福宝!
溪水里漂下来好些烂木板,刻的花纹跟你那铜钱印子像得很!"
林雨乔把哑铃铛揣进怀里,冰凉的青铜贴着心口跳动。
她望向北边层叠的山峦,隐约看见某座山峰的轮廓在蒸汽中微微扭曲,仿佛真长了会走路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