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乔心跳如鼓，盯着那串怪异爪印，脑中满是疑惑与恐惧。她深吸一口气，想弄清楚这爪印的来源。
井台上湿漉漉的苔藓蹭着林雨乔的脚踝，她蹲下来用指尖丈量泥地里的爪印。
月光被云层揉碎成银渣，那串三趾前掌的痕迹在阴影里扭成诡异的问号。
草垛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老鼠在啃麻绳。
"赵焕新，明儿把那个铜铃铛带上。"王逸尘压着嗓子说话时总带着痰音，"那小丫头片子就稀罕亮晶晶的玩意儿。"
破庙东墙根下，赵焕新正用草杆剔着牙缝里的树皮渣。
他听见这话差点被口水呛着："王哥，上回拿铜钉诓她，那老东西眼神跟刀子似的......"
"闭嘴！"王逸尘踹飞半块青砖，惊起屋檐下打盹的夜枭，"这次用铁皮盒子装点碎玻璃，就说城里货郎那儿换的。"他摸出块松油在掌心搓得发亮，油腥味混着汗酸气在晨雾里晕开。
天刚蒙蒙亮，林雨乔就瞧见赵焕新在井台边转悠。
他裤腰带上拴着个生锈的饼干盒，走起路来叮当乱响。"宝丫头，看这个！"他掀开盒盖时故意晃了晃，几片彩色糖纸裹着的碎玻璃在朝阳下折射出彩虹，"这可是省城百货大楼的稀罕物。"
林雨乔咬着食指歪头打量，羊角辫上的红头绳跟着晃悠。
她余光瞥见王逸尘正蹲在老槐树后啃地瓜干，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可是爷爷说......"她绞着衣角往后退，布鞋在泥地上蹭出半圈月牙。
"你爷爷懂啥！"王逸尘突然窜出来，门牙上还粘着地瓜渣，"这宝贝能换两斤白面呢！"他抓起把碎玻璃往林雨乔跟前凑，锋利的边缘在掌心压出红印。
林雨乔突然捂住肚子："哎呀，昨天吃的榆钱饼......"她转身往草垛后面跑，红头绳差点扫到王逸尘的鼻尖。
借着杂草丛的掩护，她飞快从空间摸出三株车前草——昨夜特意用井水泡过的叶片格外肥厚，叶脉里还凝着晶莹的露珠。
"我拿这个换行吗？"她怯生生递出草药时，腕间的银镯子故意滑到袖口。
王逸尘盯着那抹晃眼的银光，后槽牙咬得腮帮子首抖。
赵焕新突然扯他衣角："王哥，这破草......"
"你懂个屁！"王逸尘一巴掌拍在赵焕新后脑勺，"没听说公社卫生所要收药材？"他抢过车前草对着太阳细看，叶片上的露珠竟映出七彩色——那是林雨乔昨夜偷偷抹的野莓汁。
林敬贤拄着枣木拐从破庙踱出来时，正看见王逸尘把铁皮盒往怀里揣。
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指在拐杖龙头上，那里嵌着颗赤铁矿磨成的珠子。
林雨乔蹦蹦跳跳回来，发间沾着的苍耳子随步伐轻颤，谁也没注意她袜筒里紫竹哨露出的半截青穗。
暮色西合时，张秀珍在火堆旁捣药，石臼里飘出奇异的甜香。"宝丫头换来的车前草真神了，"她撩起衣襟给刘婉容看结痂的擦伤，"抹上就不渗血了。"火光照亮林敬贤沟壑纵横的脸，他正用赤铁矿粉在铜钉上画符，暗红色纹路渐渐汇成个扭曲的鸟形。
王逸尘缩在草垛阴影里数铁皮盒，指尖被碎玻璃划出血口子都浑然不觉。
赵焕新突然指着远处山坳惊叫："王哥快看！"月光下十几株车前草正在岩石缝里摇曳，每片叶子都泛着诡异的荧光绿。
月光在岩石缝里流淌，那些泛着荧光的车前草像被施了法术似的轻轻摇晃。
王逸尘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活像见了肉的饿狼，裤腰带上的铁皮盒撞得叮当乱响。
"宝丫头，这些......"他搓着手往前蹭，草鞋底碾碎了两片荧光叶子，汁液沾在脚趾上竟有些发烫，"都归你，盒子也给你！"说着就要解裤腰带。
林雨乔揪着羊角辫往岩石后缩，腕间的银镯子却悄悄滑到掌心。
她看着赵焕新踮脚去够最上方的草药，那株草突然往岩缝里缩了半寸，惊得他摔了个屁股墩。
"可是爷爷说......"她故意拖长尾音，银镯子在月光下转出个晃眼的光圈。
王逸尘急得首跺脚，裤腰带松了都顾不上提："再加三颗铜钉！
上回从拖拉机轴承拆的！"
草垛后的老枣树忽然沙沙作响，林敬贤拄着拐的身影被月光投在岩壁上。
林雨乔指尖轻轻银镯内侧的刻痕，那里藏着半粒米大小的空间印记。
当王逸尘把铁盒拍在她掌心时，三颗带着铁锈味的铜钉突然滚烫起来。
破庙残破的飞檐下，林雨乔把换来的物件摊在草席上。
生锈的饼干盒盖映着火光，张秀珍捣药的木槌突然停在半空——盒底用红漆描着模糊的"供销"二字，边角还粘着干涸的糖渍。
"宝丫头要这些做甚？"李凌云用柴刀挑开盒盖，一枚铜钉"当啷"滚到火堆旁。
火星溅到钉身上的瞬间，林雨乔腕间的银镯突然发烫，她慌忙用脚尖把铜钉踢进阴影。
林敬贤的枣木拐在地上敲出两声闷响。
林雨乔立刻举起饼干盒，奶声奶气地说："盒盖能当瓦片给燕子做窝呀！"她指着梁上衔泥的春燕，袖口滑落时露出腕间淡淡的红痕——那是空间吸收金属时的烙印。
后半夜山风卷着湿气涌进破庙，林雨乔假装翻身，把铁盒紧紧搂在怀里。
意识沉入空间的刹那，泉眼突然喷出三尺高的水雾。
生锈的铜钉在泉水中翻滚，铁锈剥落后露出暗金色的纹路，竟与林敬贤拐杖上的赤铁矿珠子隐隐呼应。
晨雾未散时，王逸尘揣着鼓鼓的衣襟往溪涧跑。
赵焕新举着豁口的陶罐舀水，突然尖叫着跌坐在鹅卵石上。
那些荧光闪闪的车前草沾了溪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枯黄色，叶脉里渗出的野莓汁把溪水染成淡红。
"小贱种敢耍我！"王逸尘把枯草摔在石头上，发狠的力道震松了后槽牙。
他摸出贴身藏的竹片刀，突然发现刀刃上布满霉斑——昨夜沾过荧光草汁的地方正在溃烂。
逃荒队伍启程时，林雨乔把饼干盒顶在头上当遮阳帽。
张秀珍笑着往她兜里塞了把炒南瓜子，却不知每颗瓜子壳都印着细小的空间纹路。
林敬贤的拐杖有节奏地敲击着碎石路，杖头赤铁矿在正午阳光下泛着血色的光。
当夕阳把最后一片云彩染成腌萝卜的颜色时，刘婉容突然停下脚步。
她装榆钱饼的粗布兜破了个洞，细碎的面渣洒在干裂的田埂上。
李凌云解水囊的手顿了顿，又把绳子重新系紧。
远处传来乌鸦沙哑的啼叫，惊飞了落在林雨乔饼干盒上的凤尾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