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远的左腿刺痛如千万根针扎，黑色黏液从膝盖旧伤处渗出，在红土场地上画出一道诡异的弧线。他的对手——一个戴着骨质面具的高大男人——突然停下了挥拍动作，眼神定格在那滴坠落的黑液上。
"继续打！"卡鲁酋长的声音从裁判高椅上传来，他脸上刻满的网球规则文字随着怒火蠕动变形，"否则你的皮肤将用来制作下一场比赛的界外标线！"
那高大对手却像中了邪似的，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双手捂住太阳穴，尖叫道："不！不是巴黎！不要再来一次！我受不了了！"
林文远握紧球拍，疑惑地走近网前。这是他第三次看到对手出现这种状况——先是茫然，然后是恐惧，最后是崩溃。而每一次，都是在他的膝伤渗出那种诡异黏液之后。
"怎么，又一个被击碎的冠军梦？"玛库拉的嘲讽从看台传来，她的右眼中那颗会转动的网球瞳孔正对准林文远，"要不要我告诉你，他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林文远警惕地后退一步，余光发现小骨头正躲在场边，用蹼状手指比划着什么手势。
"他看到了你。"玛库拉咧嘴一笑，肠线编织的发辫随风舞动，"准确地说，是你在2018年法网半决赛中的另一个版本，被人活生生砸断了膝盖骨的那个版本。"
林文远的手抖了一下，温网护腕下的伤疤突然发烫。那场半决赛，官方记录是他因伤退赛，但实际上——
"你在胡说什么？"他强装镇定。
"黑色黏液，亲爱的文远。"玛库拉从看台一跃而下，落地时发出骨骼错位的声音，"那是我们的'记忆病毒'，由你的创伤造就，能让接触者短暂穿越到记忆片段中。非常适合教训那些不肯乖乖认输的对手，不是吗？"
林文远想起前几场比赛中对手们莫名其妙的崩溃，不寒而栗："你对我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玛库拉的网球眼珠转动着，"只是激活了你体内本就存在的东西。每一滴黑液都携带着你最痛苦记忆的片段，而我只是——让它们找到了宿主。"
场边，小骨头终于完成了手势，用口型示意："相机。"
林文远会意，假装整理护腕，实则按下相机快门。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倒在地上的对手突然抬头，眼神恢复了清明，但表情更加恐惧：
"你不是文远！你是'另一个他'！"
林文远一愣，这时卡鲁酋长不耐烦地敲击着记分牌："按规则，如果对手精神崩溃，胜者必须完成'终结仪式'。"
"什么终结仪式？"
"用他的血在你的球拍上画一道线。"玛库拉走近，在林文远耳边轻语，"否则，下一个发疯的就是你自己。黑液会反噬。"
林文远握紧球拍，走向倒地的对手。这时小骨头突然跑到场中，假装为对手擦汗，实则塞给林文远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有西个字："他在撒谎。"
但"他"是谁？玛库拉？卡鲁？还是那个倒地的对手？
就在林文远犹豫之际，对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眼中充满绝望："求你...杀了我...我己经死过八次了...每次都在那场法网...你知道被人活活砸断膝盖是什么感觉吗？"
林文远浑身一震——那正是他从未向人提起的噩梦。
"怎么可能？那是我的记忆！"
对手的瞳孔瞬间变成了纯黑色："不，那是我的记忆。因为我就是你，文远。我是被你杀死的那个版本。"
一滴黑液从林文远膝盖落在对手额头，两人同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世界天旋地转，林文远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撕扯、分裂，然后重组。当他再次看清眼前景象时，发现自己站在2018年法网的红土场地上，膝盖完好无损。
而对面，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正握着球拍，左腿鲜血淋漓。
更诡异的是，看台上坐满了面无表情的观众，每个人都戴着玛库拉式的网球眼球。
"欢迎来到记忆决赛。"场边的裁判转过身，露出卡鲁刻满规则的脸，"赢的人可以离开，输的人将永远留在这里，成为下一个记忆病毒的载体。"
林文远这才恍然大悟：每个被他击败的对手，都被困在了他最痛苦的记忆里，而现在，轮到他自己了。
他看向球网对面那个"自己"，对方咧嘴一笑："来吧，让我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林文远。"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看台传来："按下快门！记录真相！"
是小骨头。但他怎么也出现在这段记忆里？
林文远毫不犹豫地按下相机快门，闪光灯照亮全场的瞬间，所有观众的网球眼珠同时爆裂，喷射出黑色液体。
球网对面的"自己"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身体像蜡烛般融化。
真相在闪光中昭然若揭：这不是他的记忆，而是玛库拉制造的幻象牢笼——用来收割球员灵魂的陷阱。
林文远举起相机，对准即将坍塌的虚假世界，一次又一次按下快门，记录着这场荒诞的"病毒式穿越"。
当最后一道闪光亮起时，他听见小骨头在耳边说："快逃，但别回头——因为你膝盖里的黑液里，藏着真正的林文远灵魂碎片。而玛库拉，她其实是..."
话音未落，世界再次扭曲，林文远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部落球场，倒地的对手己不见踪影，只留下一滩黑色液体和一枚断裂的膝盖骨。
玛库拉站在一旁，脸上是胜利的微笑："恭喜你，活下来了。但你确定，回来的是完整的你吗？"
林文远低头看向自己的膝盖——黑液己经停止渗出，但伤口呈现诡异的缝合状，仿佛某种东西正从内部生长。
小骨头偷偷递来新的纸条："下一场比赛前，去冷冻舱。你的真相，在零下196度的真实里。"
林文远收好纸条，握紧相机。不管玛库拉的把戏是什么，他都必须继续赢下比赛，才能揭露这个疯狂部落的真相。
但他无法抑制地想：如果那些黑液真的能让人穿越记忆，那他是否能回到假赛那天，改变自己的命运？或者更可怕的是——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会不会也只是另一个"自己"的病态记忆？
卡鲁酋长敲击记分牌，宣布下一场比赛的对手："温网草地，对阵托马。"
林文远看向场边那个肋骨外翻如球网的怪物，后者正吞下一颗染血的网球，冲他露出金属般的笑容。
左腿的疼痛再次袭来，但这一次，林文远决定拥抱疼痛——因为在这荒诞的部落世界，痛苦可能是区分真实与幻象的唯一标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