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远站在美网燧石场的发球线后，手中的球拍表面隐约泛着磷光。西周的空气中弥漫着腐肉与矿物质混合的气味，观众席上那些被缝合在一起的"观众"发出低沉的呼噜声。他曾经参加过无数场美网比赛，但从未在这样一个由人骨和矿石铺就的球场上比赛。
"新规则很简单，文远。"玛库拉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出，她植入网球的右眼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发球时，你必须先从自己体内抽出一节脊椎骨作为抛球器。没有抛球，就没有发球权。"
林文远咬紧牙关，看向对面的托马。这个"行走的球网"的肋骨外翻得更厉害了，形成了一个几乎完美的网状结构。他的内脏在发出轻微的共振声，仿佛在为即将开始的比赛热身。
"这不可能。"林文远说，声音却因恐惧而颤抖，"人无法在保持行动能力的情况下取出脊椎骨。"
卡鲁酋长从裁判椅上站起来，他全身刻满的网球规则条文在燧石场的火光下闪闪发光。"这里的规则，由我来定。"他伸出手，指向场边的小骨头，"或者，你可以使用替代品。"
林文远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小骨头正蹲在场边，他的背部诡异地隆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下破土而出。十一岁的孩子脸上露出痛苦而诡异的微笑。
"不！"林文远向前一步，但立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回发球线。
"规则就是规则。"卡鲁微笑着，后脑勺的古老记分牌发出刺耳的滴答声，"美网燧石场的仪式己经开始。你必须选择：是自己的脊椎，还是小骨头的？"
林文远握紧球拍，感受到旧伤在疼痛中苏醒。他环顾西周，寻找任何可能的突破口。这时，他注意到小骨头的指缝间——那些长着蹼的手指——正用一种奇怪的节奏敲击地面。
摩斯密码？
"3...2...1..."卡鲁倒计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骨头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他的背部裂开一道口子，一根闪着银光的次级脊柱从伤口中弹出，落在地上，发出金属般的清脆声响。
"他有两条脊柱..."林文远喃喃自语，同时迅速捡起那根骨头。
卡鲁的表情凝固了："这违反了人体解剖学定律。"
"但不违反你的规则，对吗？"林文远反问，同时观察着手中的脊椎骨。它比普通骨头轻得多，表面覆盖着一层微微发亮的物质，从断口处流出的不是骨髓，而是一种乳白色的液体。
托马发出一声怒吼，他的肋骨网突然绷紧，中间的空洞似乎变成了一张吞噬的大口。
"比赛开始。"玛库拉在扬声器中宣布，她的语气中透着一丝不安。
林文远用那根诡异的脊椎骨高高抛起，同时挥动球拍。脊椎骨在空中微微发光，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当他击中它时，骨头没有如预期般飞向对面，而是在空中解体，化为一道银色的粉尘云。
托马张开嘴，似乎想要吞噬那些粉尘，但下一秒，他发出了痛苦的尖叫。那些粉尘落在他的肋骨网上，开始发出嘶嘶声，像是强酸一般腐蚀着他的骨骼。
"小骨头的骨髓..."林文远恍然大悟，"它能溶解有机物质。"
记分牌上，林文远的得分从0变成了15。但奇怪的是，记分牌本身也开始变形，金属表面被一层看不见的力量腐蚀着。
玛库拉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来，这次充满了愤怒："停止比赛！这不是规定的程序！"
小骨头抬起头，他的眼睛不再是那种充满恐惧的表情，而是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指缝间的蹼现在完全展开，上面的纹路组成了复杂的方程式。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叫我小骨头吗？"孩子用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声音说道，"因为我能控制骨骼的生长和溶解。我是实验室的失败品，但我找到了自己的用途。"
林文远看向托马，发现那个"行走的球网"己经倒在地上，他的肋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卡鲁从裁判椅上跳下来，他皮肤上的规则文字开始模糊，仿佛墨水遇水般扩散。
"你做了什么？"林文远问小骨头。
"我只是提供了一种溶解记分系统的酶，"小骨头微笑着，背部的伤口正在缓慢愈合，"没有记分，就没有规则。没有规则，就没有比赛。没有比赛..."
"就没有死亡。"林文远接上他的话，终于明白了这一切。
但就在这时，整个球场突然震动起来。地面的燧石板块开始发出红光，一种刺鼻的硫磺气味弥漫开来。
"紧急协议启动，"玛库拉的声音变得机械而冰冷，"检测到规则违反，启动清除程序。"
林文远看向小骨头，后者点了点头，指向球场边缘一个不起眼的通风口。
"那里通向地下冷冻舱，"小骨头快速说道，"你记录的证据会在清除程序中全部销毁。必须现在离开。"
林文远犹豫了一秒，然后迅速拿起相机，向通风口跑去。背后，卡鲁的咆哮声与托马的痛苦呻吟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合唱。
"我会找到真相，"林文远对小骨头说，"我会回来救你。"
小骨头摇摇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哀："我不需要被救。这是我的家。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毁掉它。"
说完，他的身体突然膨胀，背部再次裂开，但这次涌出的不是骨头，而是无数条银色的液体触须，它们迅速蔓延到球场的每个角落，所到之处，燧石和骨头都开始溶解。
林文远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诡异的球场，钻进了通风口。身后，小骨头的声音若有若无：
"下一关见，文远。记住，真正的网球不需要规则，只需要真相。"
人工记分牌上的数字在闪烁中定格：15-0。
但这不是比分。
这是倒计时的开始。
